第35章 我可以纵容你_月光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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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可以纵容你

  天气越来越热了,支队的几个前辈吓唬新来的小队员,说他们即将面临职业生涯最恐怖的时刻——在夏天高温高湿环境下腐败的尸体。

  小队员们被吓得一脸菜色。

  大伙儿哈哈大笑,说到时候去了现场,实在害怕,就去找雁老师开解一下。

  雁老师特别灵,上得讲台,下得现场,没有雁老师看不穿的嫌疑人,也没有雁老师安抚不好的新人——即便雁椿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神通广大。

  没几天真有一起乡镇的案子报到支队来,尸体被丢在潮湿的堰塘边,拖的时间比较久,支队赶过去时,尸体都成巨人观了。

  一个小队员当场没发作,但回来就有了心理阴影,找雁椿倾述。

  雁椿有时不得不扮演一下支队的心理医生。

  他跟叶究说过很多次,他的专业方向不是这个,但叶究哪懂,非把他当万能百宝箱。

  小队员问:“雁老师,我是不是很没用?那天吕哥他们讲尸体时,大家都吓着了,但是今天出现场,只有我回来呕吐得难以工作。

  我不配当刑警。”

  小队员说着就要哭了。

  雁椿递给他纸,“害怕腐败的尸体,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情绪。

  但身为警察,你必须努力去克服。”

  小队员擦着眼泪,“我……我知道,我今天一直在努力,可是……”

  雁椿温和地打断,“既然在为此努力,又为什么贬低自己,说不配当刑警呢?”

  小队员一愣,“雁老师……”

  “每个人对害怕的接受度都有差异,你的队友们比你接受得快,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怕,更不代表你不配当警察。”

  雁椿接着说:“这只是你们第一次出现场,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更不要因为一点挫折,就认为自己不配当警察。”

  雁椿笑了下,“你能来支队实习,说明在过去的四年里是位优秀的警校生,思想和能力都通过了严苛的考核。

  说不配,是对不起在警校刻苦努力的自己。”

  小队员眼眶更红了,强忍着眼泪,“我知道了,雁老师。”

  雁椿又和他聊了会儿,觉得差不多了,送他走到门口。

  但小队员突然转过身问:“雁老师,您第一次看到尸体时害怕吗?”

  雁椿眼神一顿。

  小队员说:“雁老师?”

  雁椿平静地说:“害怕。”

  小队员误以为他说的是工作时见到尸体,“那您是怎么克服的?”

  被问及第一次看到尸体时,出现在雁椿脑海里的其实是郁小海被残杀的一幕。

  但细想起来,他在此前还见过乔蓝和乔小野的尸体。

  不过那时有警方陪伴,走的是确认身份流程,冲击感远没有郁小海那次强。

  他沉默了几秒,“我没能克服。”

  小队员很诧异。

  雁椿无意分享,只微笑着道:“但你看,我现在不也能和叶队他们一样去各种现场了吗?”

  小队员想了想,忽然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我明白了,雁老师,谢谢您,我会加倍努力,将来一定会配得上这身警服!”

  办公室安静下来,雁椿坐在桌沿上出了会儿神。小队员说自己不配当刑警时,他其实有些生气。

  他没有主动拥有过梦想,高中时为了给乔小野治病,想考医学院。

  后来为了抓到黑影,想当警察。

  但都失败了,非要说不配的话,他在客观上不配成为刑警,只能退而求其次担任顾问。

  和言叔长谈之后,他深入分析过黑影和雁盛平的关系,做过一些假设,但暂时没有证据支撑,警方当年也没有找到两起案子有关联的证据,时隔十年,再想找到蛛丝马迹会更困难。

  最难以理解的是,如果假设成立——雁盛平再次作案是受到黑影唆使,而黑影唆使雁盛平的目的是为了刺激他、“唤醒”他,那他到底是怎么被盯上?

  他认识黑影,黑影是谁?

  他梳理了许多人,连许白锋、常睿都在列,但还是没有头绪。

  他计划抽空再去寰城一趟,不知是否能闯入当年视觉的盲区。

  手机在这时振响,是私教发来的,提醒该上课了。

  在健身这件事上,雁椿以前虽然也不大积极,但总会抽时间去,现在却很久没去了。

  论起原因,那自然跟荆寒屿脱不开关系。

  雁椿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后颈,昨晚荆寒屿在那里咬了很久,还拍照让他看了看“惨状”。

  为了挡住那嚣张的吻痕,他穿了黑色衬衣,纽扣扣到最上一枚,袖子也不敢挽起来。

  但骊海的夏天来势迅猛,周围同事全都换了短袖,他这打扮显得欲盖弥彰。

  他并不讨厌荆寒屿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相反他很享受荆寒屿给与他的痛。

  痛是真实的,鲜明的,他们都疼痛而强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他们即便不在床上,也很难平和地相处。

  荆寒屿仍旧害怕他有一天消失,他则在占有彼此的时候突然想到黑影、怪物。

  好在他知道如何说服自己。

  荆寒屿是他的锁,他们本就不是寻常的恋人,他也不去奢求和荆寒屿谈一场普通的恋爱。

  私教的信息又来了,说再不去就要过期了,划不来,要不就今天晚上吧。

  雁椿给荆寒屿打电话,“我今晚要去健身。

  你先回去。”

  荆寒屿说:“不准去。”

  雁椿:“……”

  荆寒屿又问:“是上次那个私教?”

  在一起后,荆寒屿更加不掩饰占有欲,大多数时候雁椿是受用的,但偶尔也会苦恼,哄道:“和私教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去拉一下器材。”

  荆寒屿还是说:“不可以。”

  雁椿也不是非去不可,荆寒屿最重要,荆寒屿不想他去,他不去就行了。

  他们的不平和就是由这些小事构成,不高明地刺向对方,又不高明地将刺悄悄磨平。

  总有一方会妥协,雁椿愿意做妥协的一方。

  但他正要说那就不去,我们一起回家时,荆寒屿又说:“我给你订一组器材,放在影音室,但应该需要一周才能运来。

  你今天就想用吗?”

  雁椿有些惊讶,“也不……”荆寒屿打断:“那我陪你去健身房。

  私教会的我也会。”

  挂断电话前,荆寒屿又说:“你以后就雇我。”

  私教看到雁椿打卡进来时,高兴得立即迎上去,看见雁椿旁边气势逼人的荆寒屿,又马上退缩了。

  他还记得上回这人威胁他的事。

  雁椿跟私教说,今天就不用他陪练了,课时还是一样记,又给荆寒屿办了张一次性健身卡,换好衣服去跑步机快走热身。

  因为四处可见的吻痕,雁椿不能穿背心,不过在健身房穿长袖长裤运动装的不在少数,他并没有很突出。

  荆寒屿站在跑步机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活动开了,还是被荆寒屿盯的,雁椿感到脸颊烫了起来。

  他和荆寒屿在家里怎么玩都行,但在公共场合,只是被专注地看着,他就脸热心跳,不大放得开。

  “你别看我。”

  雁椿说。

  荆寒屿问:“那我看谁?”

  雁椿被堵了回来,想着身也热得差不多了,便关掉跑步机,向器材区走去。

  以前私教给他上课时,他很少专心去听各个器材的作用,私教说什么项目做多少下,他就做多少下,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去狂跑。

  所以现在没有私教在一旁盯着,他做什么都不得章法。

  荆寒屿也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样当他的教练,只是在一旁看。

  雁椿开始怀疑,荆寒屿是跟他说大话。

  但荆寒屿的身体他太熟悉了,那些强劲的腹肌腰肌绝对是在科学锻炼下养起来的。

  雁椿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坐在哑铃躺椅上喘气,腿向前打直,运动鞋尖碰了碰荆寒屿,“是谁说要给我当教练?”

  荆寒屿点头,“你今天打算练哪里?”

  私教也会这么问,每次主要练一处肌肉,下次再练另一处。

  所以雁椿没多想,“哪里都行。”

  荆寒屿朝练腿臀的器械走去,“过来。”

  这器械雁椿不常用,和来健身房的很多男人一样,他多数时候练的是上身肌肉。

  荆寒屿给他示范了一回,就开始监督他,一次三组,每组二十下。

  看起来很容易的动作,做起来才知道不容易。

  身体被困在器械上,只有大腿能使力,要么向两边分开,要么在重荷下抬起。

  最后一组,雁椿动作已经变形了,大呼不做了,荆寒屿却不让他下来。

  他只得咬牙坚持,完成后听说还要做两次一共六组,连忙从器械上翻下来。

  腿在这时根本使不上力,荆寒屿把他架住,扶到躺椅上坐下,蹲下来帮他揉捏腿部肌肉。

  荆寒屿是整个健身房唯一穿衬衣西裤的,本就惹眼,现在抓着雁椿的腿,更是引来不少目光。

  雁椿想把腿收回去,“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吧。”

  荆寒屿却恶劣地说:“这才刚开始。

  随心所欲健身不如不健身。”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雁椿再次被押上器械,三组之后荆寒屿又给他放松肌肉,彻底做完后他甚至不想再上跑步机。

  到了晚上,雁椿才明白荆寒屿是故意的,他那酸痛不已的腿被折起,荆寒屿下手很重,真是一点情都不留。

  结束后荆寒屿抱着他,明明是使坏的一方,此时却跟他示弱,“雁椿,我是不是把你弄痛了?”

  雁椿说还不至于睁眼说瞎话,轻轻抓扯着荆寒屿的头发,“是。”

  “我故意的。”

  “……我知道。”

  “有时候我就是想你痛。

  但你不能因为别人痛,只能因为我痛。”

  荆寒屿嗅着雁椿脖子上的汗水,“我们在警车上时,你说了很多次痛,但都不是因为我。”

  雁椿闭上眼,手指不再动。

  荆寒屿撑起来,在雁椿眼尾舔了舔,“我让你这么痛,你会怕吗?”

  雁椿摇头,“你不会真正伤害我。”

  荆寒屿眸光凝了凝,“我希望你为我痛,又害怕我让你太痛。

  雁椿,我把握不好这个度。”

  雁椿伸出汗淋淋的手臂,勾住荆寒屿的脖子,“没关系,我受着。”

  荆寒屿轻蹭他的鼻尖,“因为你是我的小狗吗?”

  雁椿笑着,“因为你是我的宝贝,我可以纵容你。”

  荆寒屿不再说话,拥着他,直到实在难以忍耐汗水黏在皮肤上的感觉,才将他抱起来,去浴室冲澡。

  他们的相处模式放在任何关系健康的恋人身上都匪夷所思,但恰恰又是他们现下摸索到的,最“健康”的方式。

  荆寒屿并不是随时随地都不正常,他的偏执只针对雁椿。

  在和雁椿有关的事上,他很容易积蓄阴沉的情绪,但在这些情绪被抚平之后,他马上就能平静下来。

  “我下周要去寰城,处理一些事情。”

  给雁椿擦掉身上的水时,荆寒屿说。

  雁椿都有点迷糊了,一听寰城,眼神立即清明。

  他也有计划回寰城,但目的和荆寒屿并不一致。

  荆寒屿在他眼里找到答案,“你也想去?”

  雁椿点点头,“那边可能有关键线索。”

  荆寒屿沉默,“会有危险吗?”

  当然有,但雁椿还是选择了不那么直白的说法,“应该不会,也不一定能找到线索。

  你呢?是屿为的事?”

  “我要去会一会索尚的人。”

  商业上的事雁椿懂得不多,但看荆寒屿的神情,便能判断这一趟不会是简单的亲人重逢。

  他斟酌了下,问:“需要我陪你吗?”

  荆寒屿不大高兴地说:“你只是自己想去寰城。”

  这语气有点委屈和撒娇的意思,雁椿笑了,“那你让不让我去?”荆寒屿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半分钟才说:“玫瑰早就枯了。”

  雁椿一时没跟上,“嗯?”

  “花瓣都掉了,只剩枝干,但我没扔。”

  荆寒屿说:“因为你没送我新的。”

  雁椿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前阵子他买好蛋糕去接荆寒屿,随手买了支玫瑰,荆寒屿将玫瑰插在花瓶里,放在客厅的玻璃桌上。

  玻璃桌不在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因此他没怎么注意玫瑰是盛开着还是凋谢了。

  上一次留意玫瑰,还是荆寒屿将他压在玻璃桌上时。

  当时……玫瑰好像已经开始枯萎了。

  雁椿匆匆来到客厅,果然如荆寒屿所说,枯萎的花瓣落在桌上,花瓶里只有花枝充当“光杆司令”。

  家里很整洁,不该出现这样的狼藉。

  以荆寒屿的风格,玫瑰在开始枯萎的一刻,就该被扔掉了。

  雁椿心口轻轻发胀,转身看向跟过来的荆寒屿。

  “你不送我新的,我就不敢扔掉旧的。”

  荆寒屿说:“你明天会送我一支吗?”

  雁椿将他抱住,“送,你要多少我都送你!”

  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他现在就订!

  “我就要一支。”

  荆寒屿说:“它快要枯萎的时候,你再送我一支。

  你答应的话,我就答应你和我一起去寰城。”

  雁椿将荆寒屿的衣服抓得发皱,什么寰城不寰城,他送荆寒屿玫瑰,这根本不是任何交换。

  “我送!”

  荆寒屿很轻地眯了下眼,流露出没能遮掩住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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