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尝到了血的美味_月光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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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尝到了血的美味

  “飞往骊海市的CAXXXX航班因航线管控延误……”

  嘈杂的机场,清亮的女声没有感情地重复着延误信息。

  雁椿坐在咖啡厅,疲倦地揉了下眼窝。

  他有马上赶到荆寒屿面前,将以前的事问个清楚明白的冲动。

  但这十年来,他首要强迫自己习惯的便是克制冲动。

  手环感应到他的焦躁,转过一圈光,那个滑稽的机械音响起:“雁椿,你怎么了?”

  别的智能设备对所有者至少称呼一声X先生,这手环当然也叫过他雁先生,但更多时候却是直呼大名。

  咖啡厅很吵,雁椿坐在靠窗的角落,没人注意到他在与语音对答系统聊天。

  “航班延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飞。”

  “你来寰城是出差吗?”

  “处理点私事。”

  手环这次反应得慢一些,它这种反应也许是更人性化的设计,毕竟机器才能对答如流,人多少会思考,受情绪左右。

  “私事让你不高兴。

  小屿能知道是什么私事吗?”

  “不告诉环环。”

  说了会儿话,雁椿松快了几分。

  手环每次自称小屿的语气都很喜剧,听见他叫环环,又会沉默或是争辩。

  他乐此不疲。

  但很快,手环又说话了:“你遇到了不好的事吗?”

  雁椿用戴着手环的手撑住脸颊,手环往下滑了滑。

  此时雁椿还真希望向手环倾诉,但一个语音对答系统顶多让他开心一下,不可能解决他的问题。

  这时机场广播再次提醒,航班继续延误,有几趟开往骊海的已经取消了。

  雁椿站起来,“算了。”

  手环:“嗯?”

  “大不了今天不回去。”

  “你明天不是要工作?你肌肉还痛吗?”

  雁椿愣了下,“你知道得还挺多。”

  手环的黑色屏幕迅速亮起一串数值,“我也有健康管理功能。”

  刚才雁椿心里升起异样,见到许青成之后,注意力转移,肌肉痛被他忽视了,现在疼痛醒来,随之醒来的还有荆寒屿给他按摩的情形。

  荆寒屿的手掌很热,和荆寒屿那冷淡的气场南辕北辙。

  手环问:“雁椿,你要去哪里?”

  雁椿拉开出租车的门,“师傅,去寰城一中。”

  手环突然沉默。

  雁椿顾不上它,脑中是下午和许青成的对话,和一些高中时的零碎片段。

  他必须按下询问荆寒屿的冲动,但他可以在这个反正也回不了骊海的夜晚放纵一下,故地重游,搜寻被刻意忽视的过去。“你是一中的老师?”司机说:“辛苦啊,这是出差回来吧?”

  雁椿不想说话,便没否认,“嗯。”

  司机感慨上了,“我们这些开车的也辛苦。

  你看我,这么晚了还在跑,就为了多赚点钱,给娃送补习班去,他马上中考了,能考上一中就好了。”

  “唉,老师,你是初中部老师还是高中部老师啊?”

  雁椿说:“我是心理老师,不上课。”

  司机没接触过心理老师,内心觉得没啥用,心理能研究个什么,娃能考上名校最重要。

  但也没表现出不屑,还是热络地搭话:“一中现在是越来越强啊,年年状元都在一中,我娃回来跟我说,本来从十多年前起,一中就可以蝉联状元榜了,但是中间出了乱子,那年的状元没考。”

  司机这话说得不对,考都没考,哪能确定谁是状元。

  但雁椿心底忽地抓了一下。

  他倒是认识这样一个一骑绝尘的人,荆寒屿高二时原本就能凭借竞赛保送,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荆寒屿放弃了,留下来参加高考。

  只靠各科分数,荆寒屿考状元也没有问题,更何况还有竞赛加分。

  雁椿离开一中后有一段时间断绝了一切信息流,从未想过荆寒屿或许放弃了高考。

  “什么乱子?”他头一次主动问司机。

  司机说:“哦,你这么年轻,那时应该还没当老师吧?”

  雁椿点头,“我从外地考来的。”

  “难怪!”司机开始发挥出租车师傅的祖传技能——八卦,“就是以前重点班有个学生,杀了外面的一个人。

  但这学生家里有能耐,给警察塞了钱,警察就把他放了。”

  不是这样。

  雁椿缓缓收紧手指,身体绷了起来。

  司机继续道:“那个状元就是这个学生的同学,也跟那案子有关……”

  雁椿突然打断:“怎么会有关?”

  司机被问得一愣,“嗐,我这不也是听说的吗?反正都说有关,状元受不了压力,就没参加高考,也没读大学。

  要不是这事,一中状元连号都连十几年了。”

  出租车停在一中西门,此时晚自习已经下一会儿了,但西门外还有零星学生。

  雁椿和他们擦肩而过,心里越发沉重。

  刚才他在车上已经搜过,没有荆寒屿未参加高考的报道。

  想来媒体也是不可能报道这种事的,荆家也不会允许。

  他还搜了屿为的百科,里面倒是有创始人的简单资料。

  荆寒屿和另一位创始人李江炀,都是在B国念的本科。

  荆寒屿没有参加高考,很可能是因为他……

  这时,斜前方的巷子传来喊叫声,雁椿循声望去,看见两拨男生在那里斗殴。

  一中虽是闻名的重点,但打群架这种事也难以杜绝。

  别说像詹俊这些买分班的学生,就是他自己、许青成……甚至荆寒屿也是打过不止一次架的。

  巷子里的群殴阵仗惊人,精力旺盛的少年用拳脚发泄着郁气,风一般追逐,疼痛和鲜血并不能让他们停下。雁椿看了会儿,记忆暗河中的一个位置忽然闪了闪光。

  如果说在那之前,他对荆寒屿的妥协、纵容、言听计从都只有感恩和迫于富二代“淫威”的成分,那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荆寒屿有特殊的企图。

  高二上学期,离期末考还剩半个月。

  自从给荆寒屿当了同桌,雁椿每次月考就没退步过。

  不久前开家长会,几家欢喜几家愁,李华愁眉苦脸地抱雁椿大腿,说考差了,被老妈骂,求他给讲几道题。

  他哭笑不得,原来现在他也已经是一条很可观的大腿了啊?

  家长会乔蓝没来,雁椿自然也不希望乔蓝来,但让他意外的是,荆寒屿的家长也没来。

  上学期开家长会时,他和荆寒屿还不熟,现在才知道,荆家不用参加家长会。

  雁椿朝荆寒屿竖了竖拇指。

  荆寒屿:“……”

  感觉到少爷的不满,雁椿很狗腿子地问:“你是不是想倾诉啊?来,我听着!”

  教室里是神态各异的家长,教室外是紧张不已的学生,荆寒屿和雁椿事不关己,往篮球场走去。

  雁椿只是随口一说,以他对荆寒屿的了解,这人是不会跟他聊家庭的。

  但荆寒屿竟然说了。

  “爷爷在我初三时生了场病,一直住院,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雁椿正要投篮,闻言抱住篮球,“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爷爷?”

  他还记得那位慈祥又很绅士的爷爷,只是那时他以为爷爷是位手艺人,后来才知道是索尚集团的创立者。

  他刚转来的那学期,荆寒屿还说爷爷让人送了鸡汤来,想必当时还是清醒的。

  荆寒屿点头,“我在他身边长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雁椿下意识想反驳,但忍住了。

  荆寒屿将篮球从雁椿怀里拿过来,抬手一投,“我和我父母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以前的家长会都是爷爷来开。

  他生病之后,就没必要再开。”

  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从中间落地,砰一声响。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吗?”荆寒屿过去拿球,抛给雁椿,“因为自由。”

  雁椿想,原来电视剧里的豪门秘辛是真的。

  荆寒屿说,爷爷早年拿命打拼,将集团交给儿女后,才开始接触民间手艺,生病前一直在为即将失传的手艺奔忙。

  荆家出色的企业家不少,但集团现在掌握在荆寒屿的父亲荆重言和姑母荆彩芝手中,高层明争暗斗,小一辈也不得不卷入其中。

  雁椿听明白了,“你既是荆重言的孩子,又最优秀,还最受爷爷宠爱,所以你成了众矢之的?”

  说完雁椿就发现荆寒屿抿着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靠!”雁椿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事实确实如此。

  荆寒屿过去生活在爷爷的庇护下,现在荆重言对他极其看重,但这种看重无关亲情,而是利益上的催动。

  荆重言盯着荆寒屿,要他成为完美无缺的继承人。

  家族中的其他人也盯着荆寒屿,希望他自高处跌落。那些贪婪阴沉的目光像一道网,难怪荆寒屿觉得不自由。

  这次谈心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步。

  雁椿有时中午会去荆寒屿那儿睡午觉,近来备战期末考,索性不住宿舍了,跟荆寒屿回去通宵。

  荆寒屿不用通宵,雁椿以前观察过,他下晚自习后书都不会带。

  但自从雁椿开始蹭电,荆寒屿也会随手拿本竞赛题。

  雁椿忙着解最后一道题,荆寒屿还把书卷起来,不耐烦地敲敲他的脑袋。

  “马上马上马上!”

  “你走不走?”

  “走走走!”

  少年是最不懂累的,路上走的那十来分钟就算作休息了,一到家雁椿又开始解题。

  客厅有个玻璃钢桌,是荆寒屿吃饭的地方,已经被他霸占了。

  荆寒屿优哉游哉洗澡、加餐,有时还去跑步机上锻炼下。

  而雁椿总是会得到一杯温热的牛奶。

  11点多了,荆寒屿才会在玻璃钢桌边坐下,象征性地做做题。

  “你干嘛不去书房?”雁椿在百忙之中抽空抬头。

  桌上放着半盒饼干,荆寒屿拿起一块,“监督你。”

  雁椿哼哼,“你就是想吃我的饼干。”

  荆寒屿不会待太久,12点准时睡觉。

  进屋前还要叮嘱雁椿不要熬太久。

  雁椿想,这可真是废话,他要不是为了熬夜,干嘛来睡沙发?

  不过荆寒屿的沙发比宿舍的床还舒服就是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还有三天就要考试。

  荆寒屿却出事了。

  隆冬时节,街头巷尾寒气逼人。

  雁椿衣服穿得少,早上荆寒屿给他拿了件自己的羽绒服。

  晚上出校门,走了一截后,荆寒屿突然往后看去。

  雁椿问:“怎么了?”

  荆寒屿警惕道:“好像有人。”

  街上有人不是很正常吗?雁椿正要开口嘲笑,就见阴影中走来一群人。

  虽然暂时看不清脸,但那来势汹汹的阵仗,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

  雁椿第一想到的是詹俊终于想起来找麻烦了。

  荆寒屿侧身上前,挡住雁椿,“你自己回去。”

  雁椿知道电子锁的密码,但现在怎么可能走?

  “他们来找我。”

  荆寒屿见他不动,语气渐急,“你别管。”“我在你家蹭电,我能不管?”雁椿打的架还少么,说完就要往前冲,荆寒屿却猛力拉住他的小臂,往自己身后拽。

  人群越来越近,后面也窜出一群。

  路灯照在他们脸上,都是陌生面孔,不是一中的人。

  雁椿本还怀疑荆寒屿怎么能惹到社会上的混混,突然想起这些人可能和荆家有关。

  他猜对了。

  荆寒屿的堂表兄废物一个,海归进了索尚,本想大展宏图,却隔三差五挨训,一想到将来还要给荆寒屿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打工,就心理不平衡。

  绑架荆寒屿的事他策划挺久了,还专门找了一帮混黑的。

  今天他就是要给荆寒屿点颜色看看。

  两辆SUV在路边停下,包围合拢,堂表兄从车上下来,发现还有一颗“耗子屎”也挺气愤。

  怎么,荆寒屿这就有跟班了?

  被架上车之前,雁椿拳脚并用,荆寒屿也没有束手就擒。

  但两个少年到底难敌十来个壮汉,打伤别人,自己也受了伤,车门一关,血腥气登时变得浓郁。

  雁椿像是受到某种刺激,双眼变得雪亮而贪婪,喉结滚动,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车往郊区开去,在一片废弃的厂房外停下。

  他们被拖拽出来,五花大绑扔在满是灰尘碎石的地上。

  堂表哥恨荆寒屿,有整人的心没杀人的胆,叫打手们让荆寒屿尝尝皮肉之苦,还叮嘱不要弄死了。

  动手前,打手们还给两人松了绑,雁椿如同吃了兴奋剂,一头撞上去,荆寒屿受过专业格斗训练,打得比他有章法,一场酣战,头破血流。

  堂表兄带着人扬长离开,他们又被绑起来,空气里愈加刺鼻的腥臭。

  雁椿浑身是伤,精神却极度亢奋。

  几米远的阴影里,荆寒屿躺着一动不动,但他听得见对方粗重的呼吸。

  没死。

  雁椿费力地挪动,每一下都痛得钻心。

  但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却无关乎疼痛。

  细细分辨的话,那是兴奋。

  “别动。”

  荆寒屿说。

  雁椿不理,终于挪到荆寒屿旁边。

  借着微弱的光亮,雁椿看见荆寒屿脸上、脖子上的血。

  他们都被揍得好惨。

  心中陡然升起难以言喻的欲望,雁椿用身体压住荆寒屿,埋向荆寒屿颈间。

  “雁椿!”荆寒屿喊道。

  雁椿置若罔闻,舔着荆寒屿右颈侧的伤口,尝到了血的美味。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更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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