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宿命之错 何必有我(二)_湘西往事:黑帮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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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宿命之错 何必有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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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二零一三年年初,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个很火的记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里面有一个片段,记录了一位河北采藕者的真实生活。

  我还记得那个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当壮年,对着镜头,他说了一段话,具体怎么说我忘了,大概意思是:采藕这个工作是个青春饭,一般都是冬天采,而且藕很脆,机器一掰就断在淤泥里,没有用了,所以,只能人工用手,天寒地冻的站在齐腰深的水中间,不到一个小时,寒气就会浸入整个人的腰部和膝盖里面,防水服橡胶套都没有用。我每天都要工作十来个小时,工作完了,人腰酸背痛,疼得不得了。所以,趁着年轻多干几年。老了就不行了。

  采藕人的艰辛痛苦,镜头帮他记录下来,得到了人们的尊敬与同情。而且,他是在为了自己真实的生活与幸福在奋斗,是他个人自愿的选择。

  可是,肖姑娘就完全不同了。

  一九七五年初,政府决定在当时九镇区公所所属的一处上游河段修建大型水库,待到水库修成之后,涝灾可以蓄洪,干旱可以放水,非涝非旱可以发电,利国利民,功在千秋。因此,为国家大事计,九镇地区每户人家都必须派出至少一个劳动力,算工分。(前文中提到胡少强胡少立的母亲,同样就是累死在修建这个水库的时候)

  肖姑娘没有其他劳动力,有且仅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参加了,必须得参加。

  水库开始修建的时候,是刚过完年,早春。

  水库修建在白杨河上流的一座深山里,每个游泳的人都知道,大江大河里面的水永远都会比游泳池中的水感觉要冷很多。

  因为,江河的水都是流动的,是活水,而游泳池就和采藕人种藕的小湖泊一样,不流动,是死水。

  采藕人还有现代科技的防水服与橡胶套。

  肖姑娘却什么都没有。在山区极度潮湿阴冷的倒春寒天气里面,肖姑娘和那些强壮精干的男人们一样,挑着几十斤的石头水泥,卷着裤腿,光着脚丫一步步的淌入刺骨的河水中,涕泪交加,汗流浃背。

  对于一个娇嫩年轻的姑娘而言,那是怎样如同地狱般的痛苦啊!

  冰寒的水流在一瞬间就穿透了原本干燥的衣物,透过胸部以下淹没在水中的每一处毛孔,渗了进来,寒了她的胃,寒了她的心,也寒了她的子宫。尤其是每个月,女人来例假的那几天,原本就有痛经毛病的她,小腹更是愈发绞痛,让人死去活来,她一次次的晕倒在水里,一次次的被人救起,却又一次次的继续劳作。

  因为,她没得选择。

  她需要工分,她要吃饭,她要活着;没得工分,就没得饭吃,就活不下去。一起工作的那些男人,拼死拼活,也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就算有心,却也无力能够帮到她这个外人。

  所以,她只能继续的晕倒,继续的劳作。

  肖姑娘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一天比一天惨白。

  又一次,蜷缩在工地四面漏风的简易茅棚里,捂着小腹痛到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之后,肖姑娘终于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她就永远也回不到长沙了,她会毫无疑问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九镇不大,却也不小,区委书记和上级领导不可能自己亲自督办统计每家每户出多少劳动力,这项工作都是由各自所在地的村委会进行。

  于是,在一次轮休的时候,回到了封水溶的肖姑娘,找到了村支部书记。

  刚来那一年,那位教过两年小学,粗通文墨,虽然不太喜欢这帮娇生惯养的城里孩子,但却也还算正直和善的老支书早就在前两年被打倒批臭了。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姓牛,出生于村里一个穷了好几代的破落家庭,是个打小以来,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除了老娘,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着他的光棍汉。

  但文革期间,因为此人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阶级成分极好,在批斗老支书的时候,由于痛恨老支书当年对他的白眼和讽刺,也格外卖力出众,居然摇身一变,被他混成了革命积极分子,从而当上了村支部书记。

  此人出头之后,一改往日猥琐懦弱的形象,整日里腆着肚子装腔作势,开始在村里面横行霸道,说一不二起来。

  那一年,曾经如花蕾初绽的肖姑娘已经二十六七岁了。

  多年的劳作,她的皮肤虽然不再如同当年白皙,但是却透出了健康的红,高耸的胸脯,说话间温言细语,与村中小妹堂客们大喊大叫说脏话截然不同,那般独特的气质与谈吐,对于一个四十多岁还没碰过女人的农村光棍而言,该有多大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癞蛤蟆总是愿意吃天鹅肉的,何况面对的是一只几乎已经没有了抵抗力的天鹅。

  于是,新支书上位之后,经常有事无事地逛到肖姑娘的身边,先是言语挑逗,慢慢的,胆子越来越大,愈发放肆,还动手动脚揩起了油。

  曾几何时,来自省城的肖姑娘,连眼睛都不会看向这样的龌龊男人。但是,现在,她虽然一次次坚决的反抗与拒绝,却同时也只得委曲求全,不敢太过。

  肖姑娘的这次主动上门,让新支书喜出望外,他知道,天鹅终于向他低下了高贵的头,既然头颅低下来了,双腿张开的日子还会远吗?

  当肖姑娘痛哭流涕地说出了自己的处境,希望村支书能够高抬贵手帮自己一个忙之后,男人却拿腔捏调地摆起了架子。

  他告诉肖姑娘,修水库,是国家大事,是革命任务,不仅要完成,还必须要按质按量,丝毫不可懈怠的完成。这样,才对的起党和人民,才没有辜负毛主席的期望。国家建设,人人有责。虽然肖姑娘是个女孩,他看着也心痛,但是没办法。这是规定。

  村支书说完之后,看着肖姑娘越来越绝望的眼神,却又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地告诉她:本来呢,肖姑娘读过高中,是整个村子里面最有文化的人,又是从省城来的,见过大世面,跟得上政治形势。村里也需要一个宣传干员,如果肖姑娘能够做这份工作的话,就不用去修水库,也一样是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做贡献了。但可惜,这份工作必须要有着对党的绝对忠诚,要是党员或者入党先进分子。而肖姑娘的出身成分太差,父母又都是阶级敌人,有很大的政治问题。没人帮忙的话,肯定入不了党。

  在无边黑暗中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的肖姑娘,忍不住追问村支书,谁能帮她这个忙,谁能让她入党。村支书笑了起来,边笑边告诉肖姑娘,他本人就能帮这个忙,他是成分最好的贫农,也是战斗在最基层的党代表。只是帮她的话,太麻烦,怕影响到他先进的形象。再说彼此平日里关系也不是很好,他觉得不值当。

  肖姑娘痛哭流涕地求他帮忙。可村支书却大笑着转身离去,临出门前,他扭过头来,丢给了肖姑娘一句话:

  你要入我的党,我就要日你的裆。

  离开村支书办公室之后,肖姑娘在村公所那间全村最好的红砖房里恍恍惚惚地躺了两天,没有出门,也没有再去找村支书。

  只是,在回到工地前的那天晚上,喝了酒的村支书不请自来,找到了肖姑娘。

  那一晚,肖姑娘的房间里没有哭声,没有吵闹,而村支书,也不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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