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_失贞童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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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琥珀望向庄夫人袖口之内的手腕处,隐约可见斑斑灰色印记,她眼眸一闪,呼吸都变得微微疼痛。那是跟死亡面对面的阴暗消弭气息,她再度嗅到,熟悉却又无可奈何。

  “琥珀,这世上我谁也信不过,唯独只有你了。即便跟你相识一场,不过才半年时间,但也唯独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相信了。”庄夫人的表情愈发消沉,她的唇缓缓嚅动,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缓缓萦绕在琥珀的耳边,似乎提醒她庄夫人还未曾香消玉殒。

  琥珀胸口闷痛,却无言以对,只能握住她轻轻颤抖的双手,将温度度过去。

  “我唯独告诉你一个人,也不想要鹤越看到我这种样子。”

  庄夫人呢喃一句,重复自己的决定,让此刻的琥珀听来,也是万分萧索。

  “你看我这屋子里,少了什么?”沉默了些许时候,庄夫人也察觉的到往日开朗热情的琥珀,沉默寡言的悲痛,她却似乎不想过早陷入悲哀的前奏,柔声问了句。

  琥珀微微怔了怔,环顾四周,跟以往的装饰毫无两样,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女子都爱都缺之不可的铜镜。庄夫人原本就生的圆润美丽,虽然个性不张扬跋扈,却也是极度爱美的,原本这屋里,少不了两三个镜子,如今那梳妆台居然都不知所踪,更显得作为一个女人的闺房,有些空荡。

  更显得,凄凉苦楚,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大夫说到了最后两个月,人就会变丑了,时间一到,就让下人把那些物什都撤了,免得半夜起来看到,吓坏了自己。”庄夫人笑着解释,琥珀望着她微笑的脸庞,眼底闪耀些许微光。

  “哪里丑了?就是瘦了些。”琥珀的嗓音也带着不受控制的轻若哽咽,她努力扬起笑容,满不在乎的抱怨。

  “都说女人口是心非,我看你也是。”庄夫人轻点琥珀的额头,淡淡一笑,只是下一瞬,那笑意就不复存在,消失的彻底,她轻声叹息。“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是因为容貌才得到一切,如今却连看看自己这张脸的勇气都没了,人那,总是要等失去了才觉得可惜。”

  “去给我把那个瓶子拿来。”

  庄夫人看着琥珀默然不语的面孔,轻轻说道。

  琥珀闻言,站起身来,在那长台的抽屉中摸索一番,才取出个瓷白色的瓶子,她打开一看,却是女子装扮双手所用的蔻丹。

  庄夫人朝着她伸出手去,手背颜色灰白惨败,青筋爆出,指甲过分死白,显得毫无生气。她询问琥珀,眼底划过一抹温柔。

  “那是我最爱的蔻丹,颜色好看吗?”

  “嗯,红彤彤的,很好看,很适合你。”琥珀挽唇一笑,将那蔻丹倒出些许,以前就看到庄夫人手上的蔻丹颜色,明媚宛若海棠花,不过分红艳,显出成熟女子的妩媚。

  “帮我涂手上吧。”

  庄夫人看着琥珀替她涂上已经半年没有碰过的美丽颜色,覆盖那些难看的死白粗糙指甲,她眼望着眼前低垂着眼眸神情贯注的少女,知晓今日并非琥珀的寻常出宫的日子,应该在她身上有事发生,话锋一转,说道。

  “还未说,你要去什么地方呢。”

  “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在鹤越不负重望之前,绝不会丢下他不管不问。”琥珀面色一变,绝口不提她马上要去的地方,是清明寺,如今庄夫人足够心灰意冷,她不想添乱。

  她离开世界的最后一程,总要走的安心一些。

  庄夫人将那染上蔻丹的五指伸到自己的眼前,缓缓靠近,不禁陷入回忆,仿佛也在追忆往日辉煌意气风发。“你如今还年轻,自然可以如此信誓旦旦,再过几年春秋,鹤越也长大懂事了,你也别为难自己,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女子,又能有几个十四岁?年轻时候可别眼高手低,女人容颜易逝,还是找个男人安家比较可靠。”

  琥珀将庄夫人的十指都涂上紫红蔻丹颜色,彼此都陷入一阵死寂沉默。

  庄夫人看着那跟屋外春日一般明媚的光彩,这辈子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最终梦碎了,她谁也不记挂,只想念她的鹤越殿下。

  “琥珀妹妹,我再如何冤枉短命也没关系,只求你帮我看好殿下,不让他走向歪路。”

  她得到的,又怎么比得上如今失去的呢?

  琥珀眼眸黯然,凝视着庄夫人的最后一眼,便是庄夫人空洞的眼眸,流出清亮眼泪。

  “我真是……好委屈,好冤枉啊……穷途一生……”

  清明寺,淡淡月光照亮山门,一个身影走到轩辕睿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王爷,没有找到你要找的那人。”

  这里终究是邹国的地盘,即便贵为王爷,也无法出动自己的手下,将整个寺庙搜查。如今找不到她,京城怕也要出事,轩辕睿顾全大局,只能掉头就走下山去。

  “算了,今夜先赶路回京。”

  轩辕睿沉着隽永俊颜,坐入车内,闭上眼,疲惫满满当当。

  马车徐徐开动,最终远离邹国边境。

  这个地方,据说百年之内,来过几个不懂规矩狐媚君主的后宫女子,有的成功离开,成为当朝的贵宠,也有的再也没有走出山门,常伴青灯礼佛,终究跟外面的城垣断绝关系,与世隔绝,再无往来。最终,将内心的欲望争夺,泯灭成平静佛经,每日颂扬,日夜不休。到最终,也终于被世人忘却,被君王忘却,连一个名字都没人记得,长埋在山脚下的佛禅堂。

  无论传闻如何,清明寺并没有她想象中来的可怖。

  她进来的时候,还是四月天,记得她依靠在佛寺门口那一棵桃树之下,俯视山脚的景色,心里涌出来的那一句,便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间桃花始盛开。

  如今,却是六月初了。

  她跪坐在柔软蒲团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诗书,在这里并无太多规矩,事实上也没有太多繁文缛节,这里的师傅对她都算客气温和,一个多月的时间,过的飞快,宛若置身世外的清闲优雅。真的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当真闭门思过,还是修养身心享福来了。

  山下应该是炎热的夏日,山上却还是清凉爽气的日子,琥珀向来怕冷怕热,在这儿度日,却胜过在山下喝着冰凉酸梅汁来的惬意,偶尔也有山风阵阵,一场雨下来,更是惬意十足。

  除了看书之外,她也曾经读过师傅给她那几卷佛经,试着参透其中禅理,也让她觉得有趣。

  她也在那棵菩提树下,常坐不起,只为了祈祷安愿。

  为很多人,庄夫人,鹤越,奶奶,楚炎,乐儿,更为自己,还有谁呢......琥珀笑了笑,手掌的书卷,无声滑落。

  半月前来过宫里的人,也未曾提及皇后到底何时要取消她子虚乌有的罪名,放她回宫。不过她并不心急,即便感觉的到宫人眼底的怜悯,她也毫不在乎。她可是夹缝中都能生存的野草,在这儿看似收心,其实比宫内更加自由,也暗自部署了很多事,她有这个自信,她一定可以卷土重来。

  清明寺,未尝不是她漫长人生路中一个特殊的历练历程。

  她绝不自怨自艾。

  无论在任何地方,她都不会让自己落得狼狈凄惨的地步。

  这般想着,琥珀起身,合上手中的诗书,走出殿堂,正想走到树下,猝然听到山门前的脚步声,她神色从容不变,语气也宛若出家人一样沉敛安宁,嗓音独具安抚人心的力量,也听不出一分波澜。

  “施主,今日是安寨日,若想进贡香火,请明日再来。”今日的师傅们,可都在礼堂念经参拜呢,她可是一个十足的外人,如今独自一人,自得其乐罢了。

  那个脚步声,蓦地停在不远处,再也不走近。琥珀只觉得奇怪,顺着那黑靴往上望去,不禁呼吸一滞,她怎么居然没听出来他的步伐?

  “你.......”南烈羲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他没有认错。

  消息传入他的耳边他也不信,但还是来了,或许,他不该来。

  她是她。

  或许,她已经不是她了。

  她柔软美好的娇躯,包裹在宽大的灰暗袈裟之内,脚上是白色布鞋。

  头上戴着灰色布帽,不见一丝柔亮青丝,她的脸上一片素净雅致,身上最鲜明的颜色,不过那左侧盘扣上系着的一条红色流苏,整个人过分的安宁祥和。

  他的俊颜上,不止是错愕,还有惊痛。

  他伸出手,却落在半空,不敢落在她的螓首上,那一顶灰白色的柔软布帽。没来由的激动,隐藏在他的胸口,随着没一口呼吸,紧张忐忑,心痛怜惜,宛若火烧一般的寂寞,就在他体内无处不叫嚣,无处不疯狂。

  他竟没想过,他给她窒息的感情,亲手扼杀了最后的希望!

  终究是他逼得她只想要逃离!

  那份感情太沉重,太不堪忍受,还是她早已决定割断那七情六欲的红线,让自己一世安宁清心寡欲。

  琥珀也没有想过会在此刻看到他,以这样的装扮面对他,其实也不该觉得惊讶,南烈羲或许早就在暗中派人不断回报关于她的消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她是无法,彻底隐瞒他的。

  南烈羲想要跟往日一样把她拥入怀中,却又猝然失去这样的勇气和力量,她就在咫尺之间,他却无法再去触碰。内心的苦,从心里,蔓延开来。她方才说什么?不是韩王,不是南烈羲,不是混蛋,不是坏人,也听不到她斥责的卑鄙无耻下流,而是万分平静的施主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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