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神兵仙剑_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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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神兵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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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以下克上对付金丹等级的高手只有两条道路:神器与法阵。神器不常有,况且神兵择主,仙兵神器一般的法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用得了的。纵有凤凰旗、天魔琴在手他也并无把握战胜金丹高手,更高一层的神兵人间罕有……

  唯有法阵!真正算得上以弱胜强,能够将资源、人数的数量优势转化为胜势的唯有法阵。呼啸的劲风灌满了双耳,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耳膜鼓涨刺痛,王泉戍的头脑格外清醒,以金丹级以下的修为,唯有依靠法阵的力量才有可能挫败这些高手!阵才是华夏古宗派最强实力的体现,化弱为强的压山护寨至尊法宝。以天然山水地势,辅以林木、建筑结成的法阵犹如堡垒要塞,坚不可摧。而另一种就是由精选弟子组成的“合击之阵”!整合起大批次级高手,甚至普通弟子,联合调动天地元气,达到对抗先天以上高手的层次。

  两者都已经在当今政府打击下不复存在。以树木建筑布置阵法,吸山河之灵气,引天地之威能!防威力固然强大,可是要将金丹高手逼入阵中本身存在极大难度。可以用来防守,不可以之进攻。最大的问题还是对于山河地势的过度依赖,一座连绵的大型法阵群也经不起对周边自然环境的大规模破坏,炸山毁林、建水库、挖隧道,当年的昆仑大肆破坏很是利用了这一招。而以人布阵,实际原理相差仿佛,不过是以活动的“人”取代法器维持阵势的运作,进可攻,退可守,威力不如山河树木,却是实用了一些。心心相联,真气互通,合众人之力模拟出一名多手多足的先天高手,其难度可想而知。真气修炼由培养自身本元气息开始,同门弟子真气未必契合,以后天真气强人先天谈何容易,不但位置步伐皆不能错,体内真气运转也须丝丝入扣不差分毫,非20年苦工火候必不能成!

  所选弟子的功力造诣,体质配合也还罢了,单单谈起对阵法的领悟、认识就极为困难。要知各派所选出精英弟子多半仍停留在后天境界,纵然踏足先天,也极少有金丹大乘的。而一旦结成阵势,所操引自然之力不但涉及先天奥妙,威力之强更是直可与金丹高手相仿比拟,怎不叫只能从纸上揣摩先天境界的弟子头疼?

  正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能够凭借书册上的描述,从后天境界明白先天规则的终究还是少数。种种约束的存在使得选出一组配合得宜的人员困难重重,武当真武七截阵、少林十八罗汉历史上也不是每一代都配得齐的,如今更是想也别想!前代选拔之时正赶上昆仑扫荡,20年休养生息也不过稍稍恢复元气,就算凑齐了人选,训练时间也还远远不够。

  空气变得象刀锋般的凛冽,仿佛股股水银流到王泉戍受伤的肺部。无法承受之重!灌血的肺泡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新一轮的痛苦。他痛苦的咳嗽,一路咳出鲜血,手捂胸膛,歪歪扭扭的挣命狂奔。

  冰冷的肃杀,血腥的气味淡淡飘荡。

  自从方问天将自家宅邸选择建造在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暗伏的监视者。这块土地70年代初还是地价不高的一片村屋,直到立志大兴土木,一次投资完成配套法阵建设的一线天宗当代舵把子方问天在此画地修屋以后,种种莫名其妙的产业兴旺发达。打鱼的、种地的、开工厂的、盖楼出租的、修商店的,几乎所有想象得到的产业都选择了这里,拼得倾家荡产也要占得一席之地,地价之高,拼杀之惨烈,直令香江报纸同声高呼:“奇迹!”

  在各方势力默契的同声协力下将整座方家大宅周围建成堪称香江史上产权最复杂,建筑最杂乱,产业最丰富的迷宫区。此处另有一桩怪事,30余年来火烧水淹屡屡上演,屋倒房塌家常便饭,单单大面积火灾发生就在三次以上,地面却不见萧条。烧了建,建了烧,反而愈见兴旺,被数位大师联手品评为香港第一风水宝地,俗称“越烧越旺”!

  风声丝丝,王泉戍眼中掠过微弱的光芒,耳尖警惕竖立。

  两道黑影象两只巨大的蝙蝠紧贴着夜空下的屋檐飞翔。但泽·德·布·拉泰尼·华伦斯尔泰以及法明顿·拉泰尼·德·霍恩措伦,两名“拉泰尼”神族新贵追蹑在血杀宗主身后闪电逼近。

  身形掩藏在屋宇阴影间高速飞跃,法明顿蓦然抬首,英俊的面孔在街灯的光亮下亮白发青。法明顿右掌用力在一栋楼外猛然一拍,身形斜飞坠落,一个侧翻,向着底下奔跑的王泉戍飞去。另一侧的但泽仅比他慢上少许一点,同样侧身跃下。两道人影几乎同时飞行坠落,如同一把蟹钳向着王泉戍左右包抄。

  十拿九稳!

  激动与急迫混合在一起,法明顿脸上显出一种扭曲的狰狞,几乎纵声狂笑。首先提议的是但泽,但最终获益最大的却会是他――精神/亡灵魔法大师法明顿!唾手可得的力量烧灼着他的心灵,刺激着他蓬勃的野心。法明顿右手伸出向王泉戍抓去。

  “找死吗?!”一道鬼魅的身影疾风般闪到法明顿身前,架开法明顿的右手,接着一脚踢出逼开紧随过来的但泽。

  “去死!”压抑过后,愤怒的吼声从法明顿喉中,人最受不了的打击就是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失去。身后不足3千米的范围至少存在着3个远远超过他本人的强大存在,多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每一秒钟的流逝都让他痛惜不已。王泉戍歪歪斜斜的越跑越远,法明顿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眼看着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成果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握,法明顿越发愤怒。

  焦灼与激怒同时催鼓着法明顿的血液,他的双眼喷发出有若实质的光焰,象地狱燃烧的黑火,幽深黯淡,却拥有无穷的力量,吸引人沉沦下陷。激怒中的法明顿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使用最拿手的“精神控制术”。

  “疯了吗你!”但泽反手扣住法明顿的手腕,死死将他拉住,飞腿挡开一记重若千钧的重拳,转身喝道:“住手!”腿骨与拳头硬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疼痛欲折。但泽一只小腿失去了知觉,踉跄跳跃后退少许化解来拳的冲势,心中暗暗惊惶:“华夏人肉搏战实在厉害,与他们近身打斗太吃亏了!即使加上了学会的所有辅助魔法仍然毫无胜算!”

  “拉泰尼”古神族的后裔其实更近似于血族,又或者华夏传说中的天生灵物,遗传的先天体质,天生可以吸纳天地元气,并无东西方入门修炼方式内气、外气的差别。流传至今日,血脉混杂,“拉泰尼”天生能力与血族一样逐渐丧失,变成了不完全的“伪先天”。血族本体血能就不会与暗系魔法元素冲突,而但泽生来拥有沟通水系元素能量的天赋能力,即使法明顿在他主研的魔法领域内使用魔法,也不会影响体质系的战力。在魔法师中,“拉泰尼”的肉搏能力超凡绝俗!

  可是但泽与法明顿毕竟还是魔法师!哪怕他是黑袍巫师里的后起之秀,单纯的肉搏战经验、能力都远谈不上优秀。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吃亏了!但泽很快清醒判断了局势。双方都不敢使用魔法、道术等等容易引起元气波动的战斗方式,依靠身体的力量战斗。“根本毫无胜算嘛!”但泽暗暗唾骂,很明显,对方体内蕴藏的能量或许比他们两人强一些,但是不会相差太远。但对方对于能量在体内的运用明显超过他们太多,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三人相持对峙,法明顿渐渐冷静下来,虽然痛惜不已,小命还是自己的重要。对方的相貌带有明显的华夏特色,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健康皮肤闪耀着淡淡的光泽。在极近的距离可以感觉得到压抑在表层伪装之下的澎湃气息――典型的华夏高手特征!隐隐间,他体内运转的气息又给两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这里的事不想死最好不要随便插手!”年轻人肤色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脸上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抽身后退。

  “你是谁,是什么人?”法明顿追赶着问道。

  “我的名字叫做‘天枢’!找个地方躲起来,死不了才有资格接着谈。”对方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中,若有若无的气息也完全消失不见。法明顿疑惑的看向但泽:“你听说过他吗?总感觉很熟悉的样子。”但泽右手抚住额头,微微呻吟,说:“我倒是想起一个名字,菲利佩斯库·姆图·科尔内。哦!全都乱了!”

  “你是说……他是一个东方血族?”法明顿在但泽瞳孔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混乱与迷惑,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点点了头,返身隐入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收敛好源自自身的不同寻常元素波动。

  冷冰冰的思感潮水般涌过,象涨潮的海水浸过了人的身体,没过膝盖,没过咽喉,无边无际的发散蔓延。法明顿全身冰寒,身体包裹在一层柔和的护罩中,不断循环流动的七彩元素阻断了身体与外界所有的联系,收敛了所有生命有关的气机。丝丝蔓蔓的神念波动充斥着整个空间,环绕着法明顿身周的元素圈流动了好几圈,方才稍稍退落,向着远方蔓延。法明顿微微松下口气,谨慎小心地睁开眼睛,调整身体的方向。

  从楼道间的缝隙远远向外看去,空寂的街道变得越发清冷。昏黄的路灯下空间仿佛微微扭曲,漫长的街道错位般使人产生了折断的感觉。街道两旁多出了几具尸体,一道串迷离的青芒如长星划空掠过长长的街道,向兀自逃窜的王泉戍射去。法明顿倒吸一口冷气,对方才阻止他向王泉戍出手那人产生了少许感激。亡命奔逃的血杀宗主已经生出了拼命之心,身上绽出缕缕气焰,威风凛凛,霸气飞腾,在这一片寂空中就如同巨大的火炬灯塔,无所遁形,照亮了身边趁火打劫的人群。许多年以后法明顿依然清晰记得眼前这一幕,心悸不已。那个歪歪扭扭勉力向前挣扎奔跑的华夏人已是强弩之末,但那股垂死拼命的戾气却是使人惊惶。

  那股狠厉的神情,那种阴恻的神色,他发出肆无忌惮的一声狂笑,借机向前奔逃,却无人敢再靠近他的身周。意图趁火打劫的几个身影仿佛被火烧着了尾巴一般,忙不迭抽身退后。可是,已经晚了!那串青蒙蒙的光华蓦然四射,法明顿看得清楚,每一道飞射掉光华就是一枚包裹在蒸腾光焰的叶形飞刀,刀芒道道取人性命。

  谁能想到伤重难逃的王泉戍尚有如此决断,使出这么一招“拖人下水”。如果不是那个自称“天枢”的人……但泽、法明顿二人大气也不敢多出,任凭额上的汗珠滚下滴落。无论东方西方,潜踪匿迹的术法总之不过是向着两个方向努力。无论是模拟普通人的状态还是干脆全然将气息收敛,做成空无一物的伪像。可假的毕竟是假的,都是有心算无心时有用,骗骗不如自己的人哪样都可以,当真被顶级高手盯住某种方法的缺陷搜寻,哪里能有活路?

  神念思感一波波潮水般漫过二人,两人各自小心维持着法术运行。西方魔法体系中隐藏踪迹的方法与东方差异极大,王泉戍等人今晚所用在华夏也属偏门,与但泽、法明顿所施展的魔法相比,“罩门”相差更远。而展开神念搜索的那人似乎又将目标锁定了王泉戍等人一流的方式,在两人身周只是一绕而过,没有多做纠缠。

  幸而如此!两人头上都是冷汗涔涔,庆幸不已。

  几乎所有妄图出手的劫击者都被飞舞的叶形光华一路绞杀,更无一人逃脱。似乎自知无幸,王泉戍停下脚步,狂笑不已。黑幕楼宇中,数道阴狠的目光同时投注到他身上,却再无人敢擅自出手。

  青华飞腾,旋舞的青叶“呜呜”作响,似乎面对猎物的鹰隼,环绕着王泉戍欢腾飞扑。

  迷离光华铺满地面,彩虹堕雨,遍地流花。长夜中爆起一点寒星,一声娇喝低呼,霞芒乍闪,七彩剑光脱颖而出。满地光华!

  剑芒的光华照亮了方圆七、八米的空间,扇形铺展开去。七彩剑光中尤以青光为最,盛极满溢,清波流长,其余六种颜色却是乍闪即逝,只留下寸长的焰苗在清波面上闪跃,象极了绣上了彩花的青色丝缎。

  碧波深处,一点银光蓦然绽放,拉出长长星芒,交错着划裂开来,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许许多多的十字银星从青绸里涌出。漫天的银河星辰倒裹在青色的激流中载沉载浮,蒙蒙青华中,一个女子的身影隐隐绰绰降临人间。只见她玉腕微摇,素剑轻挑,银星清波都随之旋舞转动,转瞬银丝千道,遍地星芒。就像是千丝叠絮,花头盛放的银雪牡丹,又象青绢为叶,白银造蕊的七彩群花。

  街道左右两旁射出贪婪的目光。

  这道剑光光华夺目,瑞气千条,本身剑芒却弱,剑气衰微,与那耀目绚丽的光华大不相衬,显然是使剑之人的功力太低,配不上这柄绝世仙剑。远近楼头房内,几双恶毒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焦躁而不安定的气氛伴随着长长的街道延伸,几乎使人感觉整条街上的空气都在燃烧。那灼热的感觉并非来自于任何物理原因,名为“贪婪”与“嫉妒”的火焰在人类的心灵上熊熊飞腾。

  焦躁的渴望使人身心滚烫,热血在心头沸腾。这股灼热的渴望贪欲很快又被弥散空间中的道道思感所压制。不算太远的地方,一个强大的元神正以属于顶级高手的方式显示着它的存在。窗缝中、楼道旁,一点点无声的叹息同时响起,眼看着碧波银浪与青燕飞隼交汇相接。

  “她怎么来了”周洛惊诧莫名,目光远远投去,注定方砖古墙。砖墙上砌出格格古朴的窗花,迷蒙匹练的长长青光飘过花格上方,一道青影驾驭着光华落到周洛身旁。他这才知道这柄当年姑射仙子所炼仙剑为何呼为“青衣”。

  青青的剑光迷离乱放,笼在李卓身周,长则数尺,短则三寸,光华流转时时变幻,又有七彩霞纹,又有银星如带,一张熟悉的脸孔在青芒银带中英气勃勃,俏丽无双。李卓虚立在周洛身前,仿照欧洲贵族礼仪以舞蹈的步伐轻轻行礼,得意地旋转身体,让周洛看个清楚。

  清波起伏,云蒸霞蔚,仿佛一条缀着彩花云纹的青色长裾被纯银镶嵌的玉带缠在她腰间,美轮美奂。

  “你,你……你怎么来了?”周洛心里又惊又乱,又有几分心虚,一边是为了琰与方妤,另一边却是因为李卓功力大进,举止失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踌躇良久,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修行求道本来是一件极辛苦的事,其中又分为“体”、“用”两道,以修炼真气为“体”,各种实用技巧为“用”;体悟天道提高境界是“本”,使用术、法为“末”。种种或强劲、或眩目的法术其实都是末节,是对真气、天道的领悟运用,并不是必须的。真正起到改善体质、脱胎换骨,使人提高生命层次作用的还是对本身元气的培养,在铸基初期尤其如此。打坐、练气,本身都是很枯燥的东西。周洛以往从未预算过将李卓培养成为什么“战力”,也不指望她精通什么剑术、什么法诀,专心延年益寿,改善体质就好了。可短短两个月间,李卓无论真气修为还是驾驭剑光,人剑相融,进步之快简直使人难以相信。令周洛惊讶无比,他心思复杂已极。

  “难道,难道,峨嵋派的入门功法比穹庐散人还好么……还是我没研究清楚?”周洛扪心自问,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追问:“秋……你到底和秋老学了些什么?”

  “我慢慢再跟你说。”李卓站到周洛身旁,右手悄悄握住他手腕,熟悉而又有些不同的笑靥让周洛心头一跳,不禁有几分心虚。

  一组飞舞的鳞刃回到周洛身旁,在彩霞青影发出的光芒照耀下纤毫毕现。他伸手揽着李卓的纤腰,右掌平伸,千锋刃象归巢的乌鸦般片片自动落到周洛平伸的右掌中,旋即消失不见。

  随着千锋刃的收回,片片血腥残忍的记忆在心神中逐渐清晰,恶心的感觉使周洛直欲呕吐。沉浸对功法妙诀的体会之中,对于被周洛活剥凌迟的“道具”他没多少感觉,可是一旦回过神来又感觉极为不适。他偷偷向方妤瞥了一眼,心念电沉,情不自禁地向脚下的琰窥去。一时之间,对方妤、对琰,以及身边的李卓种种复杂的心思交织一起,混合着恶心呕吐的感觉,错综难明。

  淡淡的血腥气回荡在鼻端,周洛踌躇犹豫,终于忍不住回到开始的问题,问道:“你怎么会到香港来的?”

  李卓白了他一眼,说:“当然是因为你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到香港的人可真不少。”

  周洛愕然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卓琼鼻微皱,冷哼一声,道:“当然有关系!你来得我来不得么?两个月不见人影……”又瞅了他一眼说:“是不是亏心事作得多了!”“怎么可能……”这话正中周洛心事,让他心虚不已,“嘿嘿”赔笑装傻糊弄过去,只是说起话来未免就没有什么低气。幸好李卓也没有深究,螓首抵在他胸前,食指在他胸膛戳戳点点的用力教训说道:“先是香港差点打塌半个,然后又搞出什么‘点金术’,你以为你真是神仙啊!”

  两人窃窃私语,在纵横的剑气琴音中,任凭风高浪急,胜似闲庭信步,旁若无人唯唯低语。恰似春来早雨,润物无声,绝世高手的无形威势正是这一刻在许多人心中播下了种子,扎根发芽。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此时的青符门主,新一代宗师高手就象长过了头的糠心萝卜,心里发虚。

  周洛一颗心渐渐沉沦下去。四方楼,与三老的一场大战。后果,嗯,还在意料之中。可是那黄金……周洛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抛售黄金与金融,乃至全国、全球经济的关系倒不是一点概念没有。听李卓这么说起,也似乎,好象,确实,是有点问题。可是要他当时主动想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这叫什么事啊!为了填平一个坑,自己挖了一个更大的坑跳下去……周洛摇了摇头,暗自苦笑。心中却另外滋生出一股忿忿不平,不甘被束缚,砸烂一切的黑暗怨念。

  李卓吃惊地看着周洛。周洛的反应和她预想中大相径庭,身形不动如山,一双眼睛深邃幽黑,隐隐散发着桀傲不屈的嚣张。让她担心,却又感受到另外一种空前强烈的刚强,敢与天争、与地斗的无畏豪情。

  灯光闪烁,苟延残喘的电缆终于支持不住,远近陷入昏沉的黑暗。剧烈的打斗已经摧毁了幽篁楼近处的所有,建筑、植物一切都被夷为平地。废墟中,唯有闪耀着深黯红光的一座高楼突兀竖起。那红光鲜艳得怕人,却不发出丝毫的光芒,只贴在古色古香的建筑外流动,象燃烧的岩浆。

  强大的气息交相冲突。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力,方妤一边组织着一线天宗的弟子们执行紧急预案,一面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的频频回首,将目光投向那残存的孤楼。

  幽篁楼上,蒙蒙的彩华照亮了依偎的情侣,清晰无比。

  黑暗的背景下,周洛略微显得有些柔软的脸颊棱角分明。李卓拉起他的手掌,一双温暖的小手将他左掌握在当中,柔声开解,安慰他道:“没事的……这件事我问过姥爷,只要不大规模抛售黄金,再同上边协调一下暂时也不会有问题的。”

  “我没事!”周洛伸过右手合拢在左掌上,抚慰着李卓的双手,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却越变越冷厉,“想要给我找麻烦么?从我这里讨好处总要付点代价出来。去他妈的!我这双手……力量掌握在我手中就是不安全的,哪怕什么也没作。狗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谁给的他们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力。我还想说,国家机器掌握在他们手里我还不放心呢!”

  “说得好!”须弥老仙目光一闪,大步跨了过来,双眼笑眯眯地在李卓青衣剑上一扫,目光上移,说道:“不过年轻人,政治上的东西,有时真作假来假亦真,漫天开价不妨就地还钱,不要一时意气,弄巧成拙了。”

  “弄巧成拙的也只会是自作聪明的人!”清奕的身影逐渐在虚空间显现出来。“秋老!”见到秋孤叶现身出来,周洛与李卓微微分开,向他打声招呼。同盟四大高手中,周洛与秋孤叶关系算是不错,对于同盟各派内部的一些纠纷周洛也算了解了。私下里勾心斗角,但有些事他们还做不出来,例如从李卓手中抢夺姑射青衣。一是面子,二是身份,绝世高手、一派宗师的架子摆久了,行事还是很有规律的。面对齐天、秋孤叶、谢翩翩、许世宗之流周洛极为放心。死要面子,自持身份的人再坏也属有限。他身体悄悄移动,刹那间,阻断杨踏天可能向李卓出手的所有方位。

  对于周洛的举动视如不见,杨踏天打个哈哈转向秋孤叶笑道:“老秋,有脾气不必对着我发。我受人之托,传句话给大家。有些场面上的话,听过就算。官场上的事,新官上任,应该说的谁都不能不说,私底下嘛……有得商量,都有得商量。哈哈!”

  秋孤叶微微一哂不置可否。

  差不多一百年前的秋天,秋孤叶出生在蜀山深处的一个小村,那里是群山叠翠,溪流淙淙的僻野山乡,从小秋孤叶就在蜀地山明水秀的绿水青山中成长。他的父亲是名很传统的读书人才,还中过秀才,只因看透了清末满清官贪吏狠,内外交困的艰辛时局,变卖田产,带领家人迁入川边大山。当幼子出生的时候给他起了“孤叶”这个很是有几分孤高的名字。也是在这座无名深山,秋孤叶遇到了他的师傅――一位峨嵋山上下来的老道士。

  “天涯思君不可忘,峨嵋山顶岁月长,夭矫冷杉郁青苍,倚天长剑飞寒芒。”师傅并没有秋孤叶如今的本事,事实上,400年间,峨嵋门下也再无另外一人金丹大乘。

  但这位道士师傅却不是谦退淡定的。

  “惜世风日下,叹人心之不古”、“十年孤寒磨一剑,三尺青锋,涤荡人间不平事”,少年时代的秋孤叶就在父亲的叹息与虚无缥缈神奇瑰丽的剑仙传说中成长。道士师傅最常说的话就是提三尺青锋,杀尽天下贪官污吏、洋人汉奸。轰轰烈烈的大时代,洋人的枪炮、革命的浪潮将大清朝扫进了尘埃。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先来的,后来的,最初的革命者又被其他人当作了革命的对象,一个党革另一个党,革完了敌人就革自己人,无敌的统帅、百战的将军,昔日的战友开始自相残杀。迷迷茫茫十几年,举国上下又开始了以“利益”为先导的浪潮,“十亿人民九亿商”,一声惊雷驱动了新一轮的浪潮。

  这一过又是二十年!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秋孤叶虽然不曾如同南唐后主一般有着臣虏之恨,却深深眷恋着家国山河。他的修为早已远远超出师傅当年最乐观的期望,但却始终无法找准华夏的病根。杀再多的贪官污吏,杀尽普天之下的洋人,外国人。即使能够,也掩饰不住华夏衰落的事实。

  父亲将强国振兴寄托于帝王将相遵循“孔孟正道”,希望有限改良;革命家们一手高举“民权、民主、民生,劳动人民翻身作主”,一边高呼“一个国家,一个领袖,一个党。伟大领袖万寿无疆!”,到了现在又加上以利益为先导的代表说。从始至终秋孤叶就不曾明白。帝王将相一去不复返,孔家店被砸得稀烂,伟大领袖终究不能万寿无疆,至于“利益驱动历史”……也许吧。也许世上曾经有些国家由此发展壮大,可是如今,哪怕金丹大乘秋孤叶也不能明白。究竟是移民外国容易,还是将华夏建设得比国外繁荣更简单?如果每个人都单纯以自己的利益作为选择,那还会有什么人愿意安心建设我们的祖国呢?对于个人来说,想方设法移民到一个“富强、民主、文明”的发达国家,远比把我们的祖国建设得“富强、民主、文明”容易许多。这本身就是一个驳论!

  可难道还一心强调奉献吗?

  问江山,长太息。空有改天换日的力量却不知该将历史推向何方,这几乎是所有一代金丹高手共同的迷茫。一边表面上正确,而另一边貌似也很有道理,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秋孤叶不住摇摆。对政治层面所谓必须的阴暗,秋孤叶很是不屑,连带的对杨踏天也有几分反感。但他亦不能否认这恰恰是政治层面缺少不得的。

  隐隐冷哼一声,秋孤叶面色阴暗,脸庞隐入了黑暗中。身旁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淡淡一笑,心头回忆起久远的当年。不知不觉许多年过去,也许,是该将希望放在年轻人身上的时候了。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李卓嗔怪的看了周洛一眼,用力拉紧他的手腕安抚着说:“政治上的事情的确就这么回事!姥爷和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海……海主席刚刚上台,放点狠话,说点大话都是必然的。真正作起来,你怕什么呢?”温柔的话语轻轻化解了周洛心中的戾气,他握住李卓双手皱眉苦笑道:“怎么能怪我呢?谁叫你说话不清不楚……”

  “不能这么算的!”李卓抢白地打断了周洛的话语,凝定片刻目光渐趋温柔,柔波万缕,情爱、回护、关切尽皆融于一炉,轻轻摇头说:“又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方便动手没实力是一回事,如果太过大意露出破绽,难道放到嘴边的肉还会因为一句承诺不吃么?”伸手拢好周洛的衣领,李卓继续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跟这些‘人民领袖’打交道,听三分,信三分,不能直来直去的。面上的东西是妥协,也是交易,都要选择合适的时候……”

  听着李卓细细的喃喃低语,周洛的心情出奇的舒缓放松下来,点点滴滴的字句流过心头,心中一片宁定,耳中却听到须弥老仙一声笑,抚掌笑道:“老秋,真是你徒弟?”不待秋孤叶回答又转向周洛说:“年轻人别太容易冲动了!意气风发,记得当时年少……哎!纵然天下无敌有些时候还不是不得不低头服输?牵涉到一个国家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国家,一个统治机构,哪怕是号称‘一党’也会有无数派系纷争。”周洛心头一跳,望向杨踏天,须弥老仙仰天长叹,面上似有悲伤,似有寂寥,又看不出什么。

  “有派别,有争斗就会产生得意者与失意者。当年梁铁鄯传书华夏定下‘三杀之约’二十年无人明犯,你以为当真是怕了他不成?架海紫金梁固然厉害,若说必能击杀十大高手中任何一人,那是妄想!唉~~~凡事牵涉到政府里,就象泥潭里的臭坑,麻烦极了!就是现在,说依附也好,说利用也好,打我们主意的人难道少了?十大联手,问鼎江山未必不能,哼,哼,架海紫金梁也不可挡!说是核弹厉害,那也要打得中才行哪。以如今国内的状况,这核弹根本未必发得出来。要说弟子亲人、门徒朋友,历朝历代造反成功的谁在乎这个?拿这些作为威胁根本是个笑话!”须弥老仙目光烁烁,望定他说,“破坏容易建设太难,我们这些老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没有更好的主意,还不如多收敛些,否则某些人就要造反了!”

  秋孤叶眉头轻微的收缩,伸手拦道:“别吓坏了小孩子,杨兄从北京过来,海主席是怎么想的?”杨踏天摇摇头说:“基本上也就那么回事!喊喊口号烧两把火,趁机收权,要有机会也不会介意彻底消灭‘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反革命集团’,你徒弟都说得差不多了。”听他说得直白,秋孤叶淡然微笑,拂手背到身后道:“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即使绑起双手给他杀,有效的方法也没几种。军委、政治局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凡是一个机构超过了3个人,就很难指望他们有效率的处理什么事情。何况,这些年少林、武当也没少在那上面下功夫,方问天也不会只有摆在台面上那几个的。十大高手联手起事,呵呵,谈何容易!只是对面那边也联不起来就是了……”

  “别当真了!”李卓站在周洛身边小声说,“姥爷和我爸也不可能军事政变……在华夏根本没那个基础,即使有点想法也是走‘合法’程序的。”李卓说些什么,周洛听若未闻。脑海一片云雾缭绕,周洛沉浸于近似空白的虚幻中,无论她说些什么,周洛都只是“啊啊嗯嗯”的随口应付。“原来是这样的!”当代金丹高手对于政治的涉入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与之前想象的截然不同,如果不是相互间的牵制,恐怕早已不可收拾。现在看来核武对于当代高手的威胁并不是那么大,对于金丹等级的高手来说,核弹的杀伤范围也不过驾风一次瞬移的距离,即使起爆前未能发觉也有很大的机会可以逃生。不但中央候补或者有心候补的核心们努力拉拢体制外力量,似乎也有人有心在竖立政治代言人的倾向。

  以往秋孤叶和妙徼、谢翩翩的说法就象个羞涩的小姑娘,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始终掩盖着一重朦胧的面纱。杨踏天直白的说法却是赤裸裸揭开这层窗户纸。

  很奇怪地说,对于别人将他当作破坏国家安定的潜在威胁周洛十分生气,深恶痛绝,但是他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将其他金丹高手全部划入这一范围,顺着这种思路联想下去。

  飞舞纵横,花园的空气中布满了草木清清的水汽,铁剑齐天与花飞花还在交手。仰望了天际的星辰一眼,齐天心中微微后悔,退意萌生。同盟暗生裂痕,三大派与中央谈判在即,如果有得选择,他是绝不愿意在这当口与花飞花这同级对手交战的,尤其她还不是正主。

  铁剑齐天越打越是无趣,一旁杨踏天与秋孤叶的话语声声传入他的耳中。

  正当他微微分神的时候,异变忽生。

  灿烂如锦缎云霞的光华忽然由天魔琴上四射飘飞。直线的光华蓦然发生扭曲,极亮之后就是极暗,铁剑齐天忽然体味到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空虚,周围的空间给他莫名怪异的感觉。

  铁剑齐天微微一怔,扬声说道:“花宗主,方老魔既然不在,就此罢手如何?”

  “呵呵呵呵”回答他的是一串妖异的笑声。前方的影像一阵模糊,四个拉长变形的花飞花沿着球形的弧线在虚空中飞舞。暗芒流窜,略微大意的铁剑齐天霎时陷入劣势。\手机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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