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尝你的血_月光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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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想尝你的血

  雁椿刚到骊海时,破了一起连环绑架案,如果不是雁椿赶在凶手动手之前分析出精确位置,管彬已经像前面几名被害人一样遇害了。

  他走南闯北多年,挺江湖气的一人,在城北做酒吧生意,恰好开的那家酒吧又是雁椿喜欢去的。

  案子收尾后过了几个月,雁椿去喝酒时遇到了管彬,管彬说什么都不让他花钱。

  雁椿一个顾问,救人本就是责任,管彬这样他不自在,打算今后换家店喝,但其他酒吧要么吵要么装潢不对他的口味,换来换去只有管彬这家过得去。

  他便跟管彬说好了,钱他一定得给,如果一分钱不收他的,他就客串店里的保安。

  管彬哈哈大笑,说你别唬我,你虽然也是市局的,但你一个斯文的老师,哪儿会打架呢?

  反正管彬没当回事,见他执意付钱,也就收着了,没想到后来有一回,有人跑酒吧里闹事,钢管匕首什么的齐上阵,瞅准了管彬和最能打的那位保安不在,几个调酒师服务生觉得完了,结果雁椿上去就卸了带头的一条胳膊,那架打得从容不迫,却拳拳到肉,招招刁钻。

  管彬闻讯赶回来时,人全都让雁椿给收拾了。

  管彬看着一片倒地呻吟的败类,人都傻了,“恩人,你干的?”

  恩人这称呼雁椿不知纠正过多少回,但管彬就是不改,雁椿也懒得说了,就是每次听见还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是我。”

  他笑了声,“我这临时保安今天派上用场了。”

  那之后雁椿只要在酒吧,就会帮着盯一下。

  但再没遇到需要他出手的时候。

  其实他当初跟管彬说当保安,并非完全是开玩笑。

  他能打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当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他需要肢体上的冲突来放松。

  和叶究在拳击台上打一回,都无法真正让他放松。

  只有在面对作恶者时,那种欲望才能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

  今天雁椿到了酒吧,便坐在老位置,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灯光下形形色色的人。

  调酒师开玩笑,“雁哥你也太敬业了,管哥该给你分红。”

  雁椿笑了笑,“是得让他给我分红。”

  夜店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个三教九流的场合,来酒吧找乐子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但雁椿混迹其中,却觉得轻松。

  这就像一汪污水,哪哪都是黑的臭的,他这一滴污水掉进去,就不显得那么突兀。

  “最近挺太平的。”

  调酒师又说:“你喝酒就行了。

  来,尝尝我新设计的‘云海贝壳’。”

  雁椿在心里吐槽这俗气的名字,待到11点多就起身离开。

  调酒师在后面喊:“雁哥,你没叫代驾!”

  雁椿摆手,“我不开车,走一会儿。”

  平时他都叫代驾,今天发现其实酒吧也没调酒师说的那样太平。

  有人鬼鬼祟祟,但多半不是找酒吧的麻烦,是冲着他。

  发现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时,他甚至有些兴奋,像个嗜血的凶兽闻到了腥血的迷人味道。

  会跟着他到酒吧来的多半和他协助侦破的案子有关。

  给刑侦支队当顾问其实是一挺危险的活儿,就算他可以藏在后方,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他的身份。何况他和以前的顾问不同,是跟着叶究出现场的,穷凶极恶之徒不敢对刑警下手,就盯着他。

  支队要派人暗中保护他,他直接跟叶究打了一回,以身手证明自己不需要。

  深夜的夜市街灯红酒绿,随处有人疯疯癫癫跑过,就像一滴污水在一片污水中能够隐身一样,行踪诡异的人在这里也能藏住自己。

  不过雁椿已经注意到了那人。

  在他左侧斜后方,穿着看不出身形的宽大卫衣,鸭舌帽和兜帽遮着脸,双手揣在衣兜里,应该握着刀。

  雁椿不想在这里动手,正街上人多,万一伤着行人了就很麻烦。

  他停下来,观察片刻,打算将那人引到左边的背巷里。

  但就这一瞬,他隐约感到除了那个卫衣男,还有人在盯着他。

  这感觉稍纵即逝,他愣了下,后面那人已经加快脚步。

  他必须在对方发难之前,冲进背巷。

  他快步左拐,那人果然跟了进来。

  背巷乌漆嘛黑,堆了一墙的垃圾。

  雁椿紧走几步,突然转身,那人猝不及防,马上从衣兜里抽出一把接近二十厘米长的刀。

  刀刃上滚过一圈光,但因为拿刀的人手在抖,光都被抖碎了,显得不太有气势。

  雁椿这才发现对方的衣兜是连通的,所以才放得下这么长的管制刀具。

  一双仇恨的目光射过来时,雁椿认出了对方。

  这人叫阿胆,两年前,他将阿胆相依为命的舅舅缉拿归案,那时阿胆也是这样怨毒地瞪着他。

  阿胆二十出头,一米八往上的个头,一身蛮力,步步逼近,威胁似的转着刀。

  “如果不是你,我舅舅就不会坐牢,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阿胆说完就举起刀,炮弹一般扑了上来。

  阴影兜头降下,雁椿出奇冷静,轻巧地向侧面一闪,避开刀锋的一瞬,左手一个肘击,阿胆闷叫一声,忍痛又要砍,雁椿却勾住他的脚踝,向后一挂,阿胆骤失平衡,向斜前方扑去,雁椿突然拧住他的手腕,猛地一别。

  “啊——”惨叫消融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阿胆被按在地上,抱着手腕飞快打滚。

  雁椿冷眼站在一旁,竟是等他缓过了这钻心的疼痛。

  阿胆用尚好的那只手抓起刀,再次向雁椿砍来,气急攻心中忽略了一件事——雁椿刚才为什么没有立即制服他,还给他喘息的机会?

  警察不会这样做,警察也不会掰断他的手腕。

  这个上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中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残忍。

  这一刀又没砍中。

  雁椿就像一只猫,正在逗送死的耗子。

  为了让阿胆更加亢奋,他甚至故意让对方划伤了自己的手。

  这场差距悬殊的斗殴发展到后来,阿胆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刀就在手边,但他再拿不起来。

  雁椿蹲下,端详这个小流氓,声音有种残忍的冷,“你说是因为我,张康才会被判死刑。”

  阿胆鼻血横流,咬牙切齿。

  “我算什么?是因为他虐杀了他的三个工友,他才会被判死刑!”

  “呸!”

  雁椿躲开这一口血沫,“没有我,他也难逃法网。至于你,你从小被他带大,耳濡目染,我不相信你没有被他影响。”

  雁椿拎住阿胆的后领,将人扯起来,“看来张康的死刑只是给你挠了个痒,那今天你感觉怎样?”

  “贱,贱人!”

  “去派出所清醒吧。”

  雁椿提着人往巷子外走,“我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你这种人渣,我会一直盯着你……”

  话音未落,巷口的石板路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短暂的停留后,疾步行来。

  雁椿视线移上,看见荆寒屿那张挂着冰霜的脸。

  雁椿唇角还含着阴鸷的笑,这一刻笑容直接僵住了,身体里沸腾的兴奋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他仿佛听见滋滋冒烟的声响。

  荆寒屿一眼都没看被他拎着的人,嫌脏似的,走到近处,一把抓住他的手,小臂的衣袖已经被划破了,渗出一块血渍。

  疼痛强烈地刺激着雁椿的神经,他那还未收回的笑容颤了下,几乎要咧得更大。

  但是触及荆寒屿愤怒的视线,他一下子清醒,兴奋呼啸退潮。

  我在干什么?他别开目光时有些烦乱地想,荆寒屿怎么会在这里?

  荆寒屿拉雁椿时并不温柔,从背巷走向正街是从阴暗处来到辉煌处的过程,雁椿小幅度地挣扎,荆寒屿却抓得更加用力。

  路上有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无怪别人好奇,他们仨这搭配着实新奇。

  原本阿胆是雁椿拎着的,这时换作荆寒屿拎。

  雁椿被荆寒屿塞进车里,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赶来,将阿胆接走。

  车门一关,荆寒屿说:“衣服脱了。”

  雁椿硬着头皮道:“小伤,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荆寒屿却没有马上发动的意思,“外套,脱了。”

  雁椿暗叫不好,愣了几秒,还是认怂地将外套脱了。

  血迹在浅灰色的衬衣上触目惊心,布料破开一道十多厘米的口子。

  荆寒屿解开袖扣,动作比之前小心了许多。

  衣袖擦着皮肤往上捋,避开伤口。

  这个过程多雁椿来说过于漫长。

  痒的本来只是皮肤,但不知怎么的,痒好像钻进了骨头里。

  他忍不住抖了下。

  荆寒屿抬眼看他。

  车里的灯光到底还是暗了,阴影重叠在荆寒屿黑沉的眼里,分外迷人。

  雁椿挫败地想,这个男的真的很会引诱他。

  荆寒屿又垂下眼,果断将衬衣剪开。

  就在雁椿以为荆寒屿要给他做简单处理时,荆寒屿竟低下头,在伤口的末端舔了一下。

  雁椿整个人僵成了石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荆寒屿。

  荆寒屿到底……在做什么?

  荆寒屿抿了抿嘴唇上的血,皱起眉,神色晦暗,像是吃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雁椿被火烧着似的抽回手,“你干什么?”

  荆寒屿似乎也有些困惑,隔了几秒才说:“想尝。”

  “想尝你的血。”

  雁椿盯着那张冷漠的脸,冰封之下仿佛埋藏着某种疯狂的欲望。

  但雁椿不敢去想。

  怎么可能呢?他和荆寒屿当了两年多同学,荆寒屿成为他在头顶上悬了十年的白月光。

  现在他眼睁睁看着月光跌落。

  是他傻了还是荆寒屿傻了?

  说完刚才那句话,荆寒屿似乎也有些茫然。

  十分钟后,车停在最近的社区医院。

  医生看过之后说伤得不深,但还是要缝两针。

  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凌晨。

  雁椿左臂一直麻丝丝的,缝针前护士拿药水涂抹了几遍,都无法消除荆寒屿那一下的触感。

  他很难不去想,荆寒屿为什么要舔他的血?

  “那人是谁?”开车回住处的路上,荆寒屿问。

  一晚上都在发生不可控的事,雁椿这才发现,这其实才是荆寒屿最该问的问题。

  “一个杀人犯的亲戚。”

  雁椿说:“那人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所以他来找你报仇?”

  “算是吧。”

  车里安静了片刻,荆寒屿突然减速,停在路边。

  雁椿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荆寒屿侧过身,“支队没有给你配安保队员?”

  雁椿假装轻松地笑了笑,“没必要,我能应付。”

  “是,你很会打架。

  也很喜欢到那种地方。”

  雁椿听出荆寒屿话里的夹枪带棍,心里窜起一簇小火。

  他喜欢打架喜欢去酒吧怎么了?成年人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活方式?阿胆他也不是不能应付,如果荆寒屿不出现,他也能送阿胆去派出所,还做完笔录了,不用天亮之后再去派出所一趟。

  荆寒屿就是不讲道理地插足,还怪他流连酒吧。

  那怎么不想想,他是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来酒吧?这十年他过得像武侠小说里那些身中剧毒的人,只能清心寡欲,都快睡寒冰床了,才堪堪维持着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荆寒屿这一出现,直接给他下了一剂猛毒,他不过是找个地方平息恶欲。

  凭什么还要被始作俑者批评?

  但雁椿并不会轻易将情绪写在脸上,“荆先生,我一个成年人,非工作时间去喝个酒,不是什么错事吧?”

  荆寒屿逼近,雁椿伤口上的神经像是铁钉感受到了磁铁的号召,突突跳起来。

  “你真的只是去喝个酒?”“不然呢?”平静的话语下是越来越动荡的内心。

  雁椿不由得想,荆寒屿难道已经看穿他的伪装,发现了深藏着的邪物?

  如果荆寒屿继续进攻,他该怎么应对?

  雁椿和那么多残忍的嫌疑人周旋斗智,荆寒屿不是嫌疑人,却是最棘手的那个。

  “雁椿,你一点也没有变。”

  荆寒屿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降落在雁椿心口。

  他是什么意思?雁椿张了张嘴。

  “以前你也说,你只是去打个工。

  怎么,忘了?”

  呼啦——

  一辆重卡从旁边冲过,雁椿的思绪也被这一声拉到了十来年前。

  今天这样的情形,其实他是经历过的。

  雁椿中考能考桐梯镇第一,倒不是因为他比其他人刻苦勤奋,单纯就是脑子好使。

  乔蓝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赚来的钱只够勉强糊口,家里有个烧钱的病号,雁椿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打工上。

  转到一中后,周围全是学霸,雁椿不是没有压力,但别人的压力是每一次月考,就像他那同桌李华,一道题解不出来都能上升到人生看不到光明的程度,雁椿无法理解。

  他的压力可太多了,成绩、家庭、钱,要像李华那样脆弱,他早给压死了。

  他自己得往上走,成绩必须过得去,还要拖着家庭。

  那天联系上常睿后,他就去常睿工作的地方看了,是个功能挺多的夜场。

  他最初有些犹豫,一中纪律抓得严,如果被发现了,说不定得吃处分。

  但常睿跟他说,夜场平时不差人,就周末需要的人手多,他周末去就行了。

  虽然只工作两个晚上,但酬劳不错,顶得上他卖一周奶茶,完美解决他既赚钱又相对不耽误时间的矛盾。

  雁椿打过的工多了,在夜场适应良好,前几个礼拜没出什么事。

  常睿给他安排的职位是巡场,等于保安和服务生的结合体,客人有什么需要,或者哪里有冲突,就要过去看看。

  但待的时间长了,雁椿在更衣室发现好几个巡场身上带着伤。

  “我们和保安还是不一样。

  老板请的保安那都是退伍兵,揍人那是真揍。

  我们就是陪客人玩玩儿。”

  雁椿问:“陪客人玩?”

  “对啊,这种地方吧,总有人想释放一下压力,打个人什么的,我们就配合一下,和他们打,让着,挨几拳也没事,真出事了才轮到保安上来收拾。

  哎你不知道?”

  雁椿确实不知道。

  但那一刻他感到的不是愤怒和害怕,而是兴奋。

  不过当时他对这种兴奋尚无概念,找到常睿,常睿有点尴尬,“对,巡场就是那样,但你信哥,哥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哥在这里也只是个领班,巡场的工资高,哥不是也想你多赚点钱吗?你能打,应付小鱼小虾没问题,我也是考虑过的……”

  雁椿打断常睿,“谢了,我就问问,没有怪你的意思。”

  常睿松口气,“那你还干吗?”“干啊,怎么不干?”雁椿毫不掩饰兴奋,倒是常睿对他的积极有些吃惊,给他打预防针,“你现在还是学生,能不打还是别打,处理不来就叫保安。”

  这话雁椿根本没听进去,每个周五周六,他就像猎手一般,在夜场里搜寻猎物。

  拳头撞向别人的骨骼和自己的内脏被膝盖撞击,竟然都能带给他欢愉和轻松的情绪,他放肆地打,放肆地笑,以为那不过是在长期压抑下的释放。

  他身上开始有伤叠着伤,碰一下就痛,好在有衣服挡着,不注意也露不出来。

  但天气渐渐热起来,高一年级统一换了短袖校服,他手上的伤就藏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雁:他好像比我biantai?荆:被你逼的。

  今明后连更三天,之后恢复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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