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那一战(五)_湘西往事:黑帮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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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那一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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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仅有几米之遥的木门外面停了下来。

  兄弟,今天这就真的麻烦你哒,深更半夜,还要你送过来。要不进来坐一下吧,喝口热茶醒下酒再走?悟空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木门,清晰传到了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一直以来,悟空说话的感觉都和唐五有点像。无论对着的人是谁,他们俩说话时,都是那种看似温温和和实则却又没有太多感情波动的口气。

  不同点只是,唐五的措词遣句更加谦虚礼貌,而悟空往往更加克制简洁。可不知为何,此时悟空的语气里却多出了一份我前所未闻的,颇有几分刻意讨好亲热的味道。但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细想的时间,耳边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哈哈哈,猴哥,莫客气。老板早上就专门交代了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你陪好的。真的莫客气,就怕没有陪你喝好,话讲回来,而今猴哥你都还清清醒醒的。我不可能就要醒酒了唦?今天谈这个见那个,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就不进去哒。你个人好生休息就要得哒,啊?

  此人声音中气十足,字字入耳,听起来好像很年轻,但本应是一口软绵悦耳的市区口音,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偏偏显出了几分浑厚自信,睥睨四方的气势。令人第一感觉极为深刻,光凭声音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说话者一定是一个性格豪迈且又地位不凡的人。

  兄弟,那这样,我安排小虎送你一下,小虎

  不不不,猴哥,你就莫管我了,你自己好生休息!元英的车在下头等着的,他送我快得很,一下就到家了,莫太见外哒。小虎,来,你来开门,送你大哥进去休息。

  哦,好的,大哥,把钥匙给我。

  门外传来了钥匙响动的同时,我看见一团黑影已经从前面三四米远处的墙角移向了门边,那是始终独自站在衣柜旁的鸭子。

  哦,对了,猴哥,明天老大安排了中午可能要和你吃个饭,我明天有另外的事要办,只怕就陪不了你哒。不好意思啊!阿天到时候会过来接你,要得吧?

  不碍事不碍事,你有事忙你自己

  门外的人还在继续客套,我的心却一直沉向了深渊。

  小虎,为何你也在这里!

  一直以来,我和小虎相处的都很不错,我蛮喜欢这个比我小几个月的异乡人。

  小虎长得不算太帅,但也五官端正,留着清爽利落的三七开小分头,不发火时,和人说话的语调总是细声细气。关键是他有一双很清澈很干净的眼眸,这让他浑身上下显得毫无痞气。咋一看,怎么都不像是混黑道犯了事要跑路的东北大汉,倒有点像是校园里那种品德兼优全面发展的学生干部大队长。

  认识他是因为王坤。

  最初,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和亲近,后来,关系变得非常融洽的原因是,曾经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见到了小虎的另外一面。

  事情发生在我人生很不得志的那段日子里,那个时候,我刚和王坤结拜还没多久。有一天,王坤喊我去县城里玩,派小虎过来接我。

  当时,我们去的是县城里一个比较好的饭馆。这家饭馆门前常年都有一些要饭的叫花子等在那里乞讨,那天也是。

  当小虎停好车,和我一起走向店内的时候,我们被一个五十来岁样子的女叫花子拦了下来。最初,我们两人都表现得很不耐烦,生怕她的脏手碰到自己的衣物。

  没想到,在叫花子锲而不舍的哀求声中,我们刚刚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小虎突然停了下来,并且拉住了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说,他出来接我的时候,把包放在王坤那里了没有带,现在身上没钱。想找我借钱,等下进去拿了包了再还我。我问他要多少,他说有多少借多少。于是,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拿给了他。

  他则一转手就交给了身后的那个叫花子。

  等叫花子欣喜若狂的离开之后,我们继续走往店内。我边走边给小虎说:到处都是叫花子,给不完的,为什么今天这么发善心。小虎却没有回答,只顾着低头走路。以为他没听见,再问,小虎的头抬起来,看向了我。

  我这才发现,小虎的双眼居然已经变得通红。

  我还记得,当时他说:

  三哥,那个人说的是河北话,过了黄河,到了河北就是山海关,一出山海关就离~~~离家不太远了!我妈,我妈也是那个年纪。嗯嗯~~~~

  三哥,我以前听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跟着~~跟着坤哥,我们现在都过了黄河几千里了,我的心,我的心,已经死透了。嗯嗯嗯~~~

  说到最后,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大街上,瞬间泪流满面地哭了起来。但是又不敢哭得太过,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从指缝中飘出了一声声的低嚎。当中流露出的百般痛苦千种压抑,至今想来,仍然让人感同身受,黯然魂销。

  那天,就在街上,迎着人们诧异而奇怪的眼光,我紧紧搂着小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却没说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他们离开家已经多少年了;我也知道,他们在吉林犯的是什么事;我更知道,无论是小虎、还是彪子,或者王坤,他们都很可能这一辈子也回不去了。这些,王坤都告诉过我。

  狐死犹知首丘,人在天涯,却只能断肠。

  这样的情况下,我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

  唯一能做的只是,陪着他,一直到他的眼泪流干。

  那天之后,我就彻底地把小虎当成了我的朋友。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正年轻,还依旧向往友情,相信朋友。我觉得一个可以为思念故乡家人而痛哭流涕的男人,无论他在做什么事,他都一定不是个彻底的坏人。

  所以,我没有真正怪过他。

  就算在那条青石小巷里,他和陈志国彪子几人一起绝情地伏击了我。我也没有怪过他。

  我明白,对他这样的断肠人而言,在漫长而艰辛的生命路程里,他所能唯一拥有的感情寄托就只剩下大哥和兄弟了。

  这是他绝望生活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为了抓住这根稻草,为了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他并没得其他选择。

  而且,那晚,如果不是他,我势必会在江兵兵的手里吃更多的苦。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各为其主而已。

  所以,我不怪他。

  只是,王坤曾经给我说过,在他心目中,我和小虎彪子一样,都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兄弟。

  那么,今夜呢?

  今夜的我又该如何去做?

  过了今夜,倘若报应的毒咒来到,鲜血流过本已破碎的心灵,我们,还是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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