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宫廷画师与同人图_我在古代开书坊(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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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宫廷画师与同人图

  弥雪洇被突然发疯的薛璞吓了一跳,本来就胆小的他,此时更是泪光盈盈,小脸煞白,恐惧地望着薛璞。

  “你说啊你说啊你到底在忙什么”薛璞只觉脖子热得可怕,只有通过咆哮才能发泄体内横冲直撞的邪火,看到弥雪洇因为他的咆哮而瑟瑟发抖,展现出一副不堪承受的脆弱模样,连清浅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薛璞便会产生一种异样的爽感。

  “你们在这干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薛璞浑身一激灵,顿时那股子燥热的火焰,被冷水兜头浇灭。

  六王爷

  他差点忘了,六王爷也在这个班里,和薛璞是同班同学。

  糟了,薛璞回头一看,正对上陈燧暗沉沉的目光,在陈燧身后,不知何时已围上一堆初级班的学生,一个个都愤愤不平地瞪着薛璞,这个高年级的怎么回事,跑到他们初级班来欺负小学弟,有没有一点当学长的自觉

  薛璞只觉自己多年经营起来的高大全形象即将毁于一旦,他慌忙松开弥雪洇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正待解释,只听“嘤”的一声啜泣,弥雪洇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顺着墙滑了下去,委顿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纤细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那个弥同学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薛璞手忙脚乱试图解释,然而弥雪洇就是不抬头看他,只把覆盖着绸缎一般浓密光华的青丝的后脑勺对着他,整张小脸都埋藏进双臂和膝盖之间。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只是关心一下”薛璞手足无措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直到退出初级班学生的包围圈,一扭头,拔腿就跑。

  “这人谁啊,长得浓眉大眼的,怎么人品这么差。”

  “就是,弥同学性子软,谁不知道,要是他敢这么跟老子喊话,老子管他爹是谁,一个大嘴巴子扇上去”

  “那你可不能,他爹是吏部尚书薛从治,二品大员哪”

  “他就是那个薛璞年纪轻轻就编了易经新解的那个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文品不等于人品嘛你看最近那本很火的葡萄架,作者多半是个地痞流氓”

  初级班的同学们谴责了一番薛璞,又议论了一番葡萄架,但是没人敢上来扶弥雪洇,因为陈燧走到了弥雪洇跟前。

  陈燧就是一个行走的冰窖,没有人敢接近他,他英雄救美救下来的人,更没人敢截胡。

  当然,陈燧自己并没感觉是英雄救美,只是帮宋凌霄的员工解围罢了,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和不知所谓的人纠缠就没时间干活了。

  “弥雪洇。”陈燧低头看向蜷缩成一团的人,叫了他一声,“嘿。”

  弥雪洇抖了抖,缓缓解开双臂,如同蚌壳微微打开一条缝,怯怯地把柔软的蚌肉露出来,试探外面的水流中是否还有危险。

  “薛璞已经走了,你没事儿就起来吧。”陈燧把“起来干活”的“干活”俩字省略了。

  弥雪洇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看,走廊是已经没人了,只有他和陈燧两个人。

  “谢谢谢谢陈公子。”弥雪洇小声说,他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

  陈燧飞快地点了一下头,抄着手往外面的荷塘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前往国子监侧门的小径上。

  弥雪洇望着陈燧离去的背影,心中想,陈燧对自己的敌意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强了。

  是因为宋公子吗

  薛璞并没有放弃追踪弥雪洇。

  国子监里太危险,成贤街口人多眼杂,他把堵截弥雪洇的时间和地点放在了夜幕降临之后的平水街。

  平水街是达摩院前的一条大街,要想从达摩院回到宋府,必须经过平水街。

  根据薛璞持续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弥雪洇每天放学都会进入达摩院,在里面待两个时辰,直到戌时末21:00才出来。

  弥雪洇有时候是一个人出来,也有时候和宋凌霄一起,还有一次,薛璞看见他和一个老男人一起出来。

  宋凌霄到底在达摩院里搞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接连看到弥雪洇和一个老男人一起出来之后,薛璞终于按捺不住了,趁着老男人坐车走了,薛璞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弥雪洇。

  弥雪洇吓得惊喘一声。

  薛璞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决定和弥雪洇好好谈一谈,他是来拯救弥雪洇的,不是来骚扰他的。

  “小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上一次我太情急了,才会吓到你,你不要害怕我好不好”薛璞这次语气十分和缓。

  弥雪洇将信将疑地望着薛璞,但是没有做出要逃走的动作了。

  “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想和你做朋友,出于朋友对朋友的关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忙什么我能不能帮上忙”薛璞友善地笑了笑。

  弥雪洇小声道:“可是,这是我们书坊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抱歉。”

  薛璞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有些丧气:“那你能告诉我,前一阵子你说在忙,是在忙银鉴月吗”

  弥雪洇怯怯地看着他:“是。”

  薛璞强打着精神,笑了笑:“你真厉害,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编修,还没有编过一本像银鉴月这样引起轰动的书。”

  弥雪洇这时方才舒展了眉头,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么”

  “真的”薛璞使劲点头,“你太厉害了,你肯定是在这方面有天赋,如果一开始你进入的不是凌霄书坊,而是我们清流书坊,肯定会创造更大的价值的”

  弥雪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薛公子,你太抬举我了,我其实只是负责一些杂活,主要做决策的还是宋公子。”

  薛璞一愣,接着便有些替他不平起来:“小弥,你才是第一编修,是负责银鉴月具体工作的人,怎么能说是杂活呢编修这个行当,需要的就是你这样踏实细心的人,如果大家都在夸夸其谈,谁来让一本书落地呢什么大的方向,什么决策,宋坊主也不过是个新手罢了,难道还能比我们嵇坊主厉害所以,你要相信自己,银鉴月这么成功,都是你和作者的功劳。”

  听薛璞一番吹捧,弥雪洇露出了茫然之色,他摇摇头:“不你不了解情况,宋公子虽然年轻,但是他很厉害的,他总是能比别人多想一步,甚至两步、三步,而我只是跟着他的步子走而已”

  薛璞心中发堵,好不容易让弥雪洇敞开心扉,跟他多说两句,没想到这多说的两句,还是在夸宋凌霄,这都什么事儿啊

  薛璞后面又不知所谓地闲聊了两句,实在是没意思,陪着弥雪洇走到宋府门前,他就告辞离开了。

  宋凌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就把周围的人迷得七荤八素

  不行,他真得看看这本银鉴月,就算嵇坊主不让清流书坊的编修们接触这本书,他也要为了弥雪洇看一看,毕竟,这是弥雪洇的处女作,虽然是作为编修的处女作

  听听这名字银鉴月,多高冷,多纯洁,就像涉世未深的小弥,也许,翻开银鉴月的那一刻,薛璞就会领略到凌霄书坊别具一格的品味,以及宋凌霄高人一等的决策能力。

  薛璞不怕输,他只想输个明白。

  回府的路途中,薛璞看到一家书铺还亮着灯,他请车夫等一等,跳下车去,紧急抢购了一本银鉴月,返回车上,打算拿回去拜读。

  翻开第一页,左边是这本书的牌记,右边是书名和作者。

  作为一个专业的编修,薛璞每次拿到书都会先看牌记页,有些牌记写的详细,有些写的疏漏,但是大体不离三个元素:镌刻方、刊行方和收藏人。

  凌霄书坊的牌记和别人家不同,会特别突出这本书是谁编的,谁发行的,对于刊刻情况比较省略,只写上是由凌霄书坊下属刻坊刻印的。

  理论上来说,刻印应该是最费钱的一个环节,凌霄书坊却不甚重视,也是挺奇特的。

  银鉴月的牌记上写:弥生编修,梁庆发行,凌霄书坊刊刻。

  薛璞用手指爱惜地摩挲了一番“弥”这个字,小弥的姓就像人一样清冷迷人,令人过目不忘。

  接着,他翻开到正文页,读了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此余生,薛璞都无法忘记这个夜晚,在他纯洁而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怎样的创伤。

  元若五年五月二十五,会试放榜。

  从大冬天考到大热天,经历这一科的考生们感觉仿佛半辈子都过去了。

  会试放榜一般是在四月,但是今年会试因为某些原因推迟,放榜时间也推到了五月,本来四月杏花开,会试榜又叫“杏榜”,现在推迟到五月,很难说是不是吃到嘴里的那种“杏榜”。

  会试放榜地在端门,也就是皇城南门外。放榜当日,端门外人头攒动,京州城里但凡家中有后辈参加会试的,一家老小全部出动,一大早就挤在端门下,还有更夸张的,半夜就拎着铺盖去了道边,等着占个好位置。

  宋凌霄也是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去凑这个热闹,一来胡博士说去看榜体验一下气氛,今天就可以不上课,二来他也很期待郑九畴的榜上题名。

  虽然,他知道这很难,不应该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是全国的人才都参加的考试,最后三甲才取三百六十个人,想想这录取率,就跟彩票中奖似的,现在又不是演电视剧,几乎没可能出现那种一觉醒来突然鞭炮阵阵,有报喜的冲进来说“大爷,您中了状元”的情节。

  但是,这场考试对于郑九畴来说真的很重要,因为,一旦他通过会试,就可以参加殿试,殿试不淘汰只排名,也就是说能进殿试就相当于中了进士,哪怕只是个三甲,也说明他在仕途上打开了新的局面,他在京州蹉跎三年,干了不少荒唐事儿也吃了不少苦,如果一朝得中,那么他吃的这些苦走的这些弯路全都可以一笔勾销,在他的严父那里,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郑九畴需要这个“交代”来铺路,他要铺的是一条通往明媒正娶和风光大嫁的路,此事关乎他的人生幸福。

  宋凌霄想到此处,不禁为郑九畴捏了一把汗,随着天色渐渐明亮,礼部负责放榜的官员出现在端门前放榜处,此时的杏榜已经填写完毕,正被一大张厚厚的纸糊住,官员看了看天色,点头示意下面的人开始揭榜。

  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了,随着糊纸掀开,张贴在杏榜上的名字一个个露出来,最上面是会元,下面是贡士,分别写明了姓名、籍贯、年龄、家庭情况,绝没有重名弄混的可能。

  宋凌霄立刻踮起脚来,从最上面开始看,无数人涌在他身后,使劲推挤着他,他一边挣扎一边扶住前排兵马司差役大哥的腹肌,抻着脖子一边看一边念着“郑郑郑”。

  第一排没有,第二排没有,第三排也没有

  “诶呀”突然有人猛地挤了一下,遭到了看榜群众们的怒骂,宋凌霄死死拽住差役大哥的袖子,嘴里也不免骂了几句脏话。差役大哥皱了皱眉头,暗想前面这个小矮子力气还挺大的,不着痕迹地把胳膊往后边摆了摆。

  宋凌霄挣扎着看到第四排,已经开始怒骂郑九畴这个学渣,复习了三个月都在干什么,不会每天都在行周公之礼吧

  忽然间,身后的压力骤然减轻。

  宋凌霄站直了身子,诧异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片玄色衣衫,往上是被玄色衬得冷白的脖颈,再往上,熟悉的下巴形状,逐渐脱去婴儿肥的五官,一一映入目中。

  “陈燧”

  陈燧站在宋凌霄身后,替宋凌霄撑起了一片可以舒服站立的空间,当然,也不是陈燧撑起来的,而是他带来的四名身强体壮的侍卫,凭着宽阔的肩膀,硬生生围出一小片真空地带。

  “看吧,能看见吗”陈燧微微扬起嘴角,促狭道,“要不要我抱你”

  “滚蛋。”宋凌霄把脑袋扭回来,继续看榜。

  “诶,那不是郑九畴么”陈燧忽然说。

  “哪里哪里”宋凌霄激动了。

  “哦看错了,是工部侍郎严大人啊。”陈燧的声调又降了下去。

  “”宋凌霄无特么的语,为啥他会相信陈燧的鬼话。

  “真的是郑九畴”陈燧又提起了声音。

  “你再瞎起哄试试。”宋凌霄用胳膊肘往后一顶,就听陈燧闷哼一声。

  宋凌霄估摸着陈燧不至于这么娇弱,被他顶一下还会受内伤的,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陈燧趴过来,要对着他的耳朵说什么。

  陈燧结结实实地亲在了宋凌霄脸颊上,不,应该说,宋凌霄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陈燧嘴巴上。

  宋凌霄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他呆若木鸡之时,陈燧的嘴唇贴着他的脸划到他耳边,用一种古怪的低沉的声音对他说:“你看倒数第二排第八个。”

  宋凌霄木然地循着他说的位置看去,果然看见了郑九畴。

  郑九畴,山西太原人世,年二十五,父郑崇

  是他认识的那个郑九畴,啊,郑九畴今年二十五,哈哈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脑子里像塞了棉花絮絮一样软泡泡的,必须要很费力才能集中精力去理解文字上的意思,等等,他不会被陈燧传染了阅读障碍症吧

  “早上没吃饭吧我在荟珍阁留了位置。”陈燧拉住宋凌霄的手,五指微微用力。

  宋凌霄呆呆地说:“啊。”

  陈燧微微侧过身,冲四名侍卫吩咐了一句什么,四名侍卫立刻两两分列,在前面开出一条道路。

  陈燧紧扣着宋凌霄的手,将他从四名侍卫开出的道路中带出来,周围的人群正看榜看到激动处,突然被这么硬生生挤开,不免都要挣扎咒骂一阵,陈燧不快不慢地守在宋凌霄身边,身体微微倾向他,用肩膀和后背护着他,从狭窄的小径中走出去。

  俩人一路都没说话,陈燧自带专车,载着两人直达荟珍阁。

  荟珍阁是西北城区最贵最有品位的一家饭店,里面的小二也与别处不同,聘请的是四五十岁的成熟优雅男子,一般都是世家大族的管家退下来以后在这里做事,或是京州有名的掌勺厌倦了后厨生活,专门到荟珍阁传菜,荟珍阁的小二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差钱。

  因此,他们的背都挺得特别直,给客人介绍菜肴时,也会提出专业的搭配意见,这样高超的服务水平,得到了客人们的一致好评,荟珍阁的格调也跟着拉升了许多。

  一位四十多岁的高瘦小二将陈燧和宋凌霄引上三楼的雅座,这雅座窗外就是一片翠绿的毛竹林,荟珍阁的花园里引入了各种北方难得一见的植物,光是饱饱眼福也很快乐。

  宋凌霄以前跟着陈燧来过两次荟珍阁,借着陈燧的插队功能,他也好好享受了一下京州上流社会的待遇,以前他最喜欢欣赏窗外的碧色重重,今天却心慌意乱,怎么也摆脱不掉脸颊上那一小块印记带来的灼热感。

  陈燧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用精巧的裹银茶勺取了几片雨前龙井,放入茶壶之中,再从茶壶另外一边注入热水,让茶香慢慢浸泡出来,他一边从容闲适地做着这些事,一边垂眸问宋凌霄怎么一个人出来看榜。

  “现在银鉴月正在热销期,谁都走不开,就我这么一个大闲人,自然是我来看榜了。”宋凌霄不自然地蹭了蹭脸。

  “你倒是个无为而治的高手。”陈燧评价道。

  “那倒不至于,不至于,嘿嘿。”宋凌霄撑住下巴,侧脸望向窗外,这荟珍阁的窗户很大,满满的绿意环绕着临窗的雅座,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惬意。

  “既然郑九畴中了贡士,你就不必担心他跑掉了。”陈燧抬眼看向宋凌霄,其实他也稍稍有些局促,只是他的面部肌肉控制能力特别强,简单点说就是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在他人看来,陈燧的心情应该如死水一般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宋凌霄别开脸的时候,他才敢抬眼看他。

  “啊,对了”宋凌霄猛地站起来,“我还得给郑九畴送信儿呢”

  “我已经派人去送了。”陈燧拎起茶壶,一手按着茶壶盖子,稳稳地将洗过两遍之后冲泡的茶水斟出来,将茶杯移到宋凌霄面前,“试试。”

  宋凌霄端起茶杯,顿时一股闻起来就很贵的香气沁入心脾,他学着其他人那样,摇了摇茶杯,而后一手虚掩着嘴巴,一手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了一口,真香

  陈燧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两人相对品味了一阵雨前龙井。

  很快,荟珍阁的精致小菜一道道上来,一段香油鲥鱼,一笼无骨鸡爪,两片蒜蓉扇贝,一盘清炒菜心,两碗蛤蜊银鱼海菜汤。

  宋凌霄一旦开始吃,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美味上,尴尬什么的抛到了九霄云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完全不记得什么灼热什么烙印了。

  开胃和案鲜吃完,喝净了鲜美的热汤,陈燧又叫侍卫把果仁张的饭后甜点呈上来,什么金橙蜜饯,酸甜橄榄,芝麻象眼,还有宋凌霄最爱的乳酪糖霜,陈燧也不吃,就瞅着宋凌霄吃,看见他一个单薄的小人儿,怎么就揣得下这么多东西。

  宋凌霄吃饱之后,感觉一天都不用再吃饭了,胃部非常满足,只是偶尔一次这样可以,天天这么吃他非得吃出三高来。

  “对了,昨天晚上弥雪洇已经把银鉴月最后的修改版整理好了,我看他标注的作者修改部分,和咱们俩定下来的洁本还有些出入”宋凌霄神采奕奕地跟陈燧谈起了工作,一只手还在空中比划,脸颊上亦透出健康的粉色,陈燧看在眼中,不禁想到之前在达摩院里,宋凌霄一不小心秃噜出来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白嫖白嫖就白嫖吧。

  “我们去达摩院看看”陈燧从善如流地接住话茬。

  “好啊,反正就在隔壁三条街,不如走路过去吧,还可以消消食。”宋凌霄揉了揉自己稍微多了点肉的小肚子。

  宋凌霄和陈燧散步来到达摩院。

  掌柜正在门首忙活,让伙计们把新买回来的太师椅往大堂里搬,因为银鉴月赚了钱,掌柜向宋凌霄申请升级达摩院的桌椅设施,毕竟是给自己人用的,不能让大家硌着,尤其是需要长时间伏案工作的会议室和雅间,必须换上舒适的紫杉硬木桌和符合人腰背弧度的太师椅,这样对大家的身体健康才更好。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宋凌霄当初拿着3000块一个月的工资,还拿出500块买了个静电容键盘,他完全可以理解掌柜的嘚瑟。

  看见宋凌霄和陈燧来到,掌柜连忙过来打了个招呼。

  “弥编修来了吗”宋凌霄问道。

  “来了,就在楼上呢,”掌柜笑道,“这小伙子勤快,有前途。”

  宋凌霄也对弥雪洇越来越满意了,他本来只是想给弥雪洇一档差事干干,让他爹放心,顺便也让弥雪洇没有时间出去引发腥风血雨。没想到弥雪洇接下银鉴月的差事之后,每日里兢兢业业,活儿做的细心认真,虽然学识没有云澜高,但那个努力的劲头却颇有云澜编时文选时的风范。

  “好嘞,我们上去找他,掌柜您先忙。”宋凌霄答应着,叫上陈燧一起,上了二楼会议室。

  两人对着弥雪洇给过来的吴紫皋确认的修改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觉吴紫皋在修文这个事儿上还是比较实在的,修改的部分他基本上是重写了一遍,在保证剧情和人设的基础上,剃掉了油腻腻的大肥肉,可见是真的上心在改,也是真的怕了礼部。

  改文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尤其对于写作态度认真的作者来说,因为当初的布局是呈现蛛网状的,要改一个点,就要把周围牵扯到的线全找出来,重新排布一遍,而且还不能让读者感到突兀,一般作者成书之后,都不大愿意改文,在宋凌霄的编辑经验里,甚至有作者因为懒得改文而放弃出版,大部分作者都会把这个麻烦活儿推给出版社,让出版社先把需要改的地方标出来,给出修改理由和修改意见。

  因此,让吴紫皋改文,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儿,必须把压力给足了,工作做到位了,吴紫皋感受到凌霄书坊的诚意,他才会尽十分努力,去把这件事做好。

  “你觉得怎么样”宋凌霄抬头问。

  “可以。”陈燧答道。

  有陈燧这句话,宋凌霄便有了再版的信心,趁着现在礼部忙着会试放榜的事情,无暇分心旁顾,他们得快一些把“洁本”银鉴月送上市。

  两人走下楼来,商量着出版的事情,那边苏老三冲了上来,紧张兮兮地说:“小老板,有人要见你。”

  “谁”宋凌霄警惕地问道,如果这个人是苏老三认识的,苏老三肯定就会报名字了,但是他没有。

  “是个年轻人,看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子弟。”苏老三说道,“他说他叫师容。”

  “画师容”陈燧微微扬眉,似乎有些诧异。

  “华师容是谁姓华”宋凌霄惊奇,“你认识难不成是来找你的”

  “不不,他是来找小老板的。”苏老三赶紧说。

  陈燧摇了摇头,道:“我跟他不熟,不过他确实认识我,我就不下去了,你自己去见吧。”

  “诶,等等,你说这个华师容到底是干什么的”宋凌霄拉住他,急急问道。

  “是画师啊,”陈燧失笑,“唔,对,你不知道宫廷画师会被赐姓师,以体现他的技艺高超,师容就是这一批画师里最年轻的一位了,他脾气古怪,除了给我们这些皇室宗亲画像以外,只画自己感兴趣的人物。”

  “是画手巨巨啊。”宋凌霄懂了,画手巨巨来找他,难道是为了

  宋凌霄的心跳骤然加快,有种冷宫嫔妃终于等来皇帝临幸的惊喜,他赶紧吩咐苏老三去泡茶:“这是我从荟珍阁捎回来的没喝完的雨前龙井,就泡这个”

  陈燧看着宋凌霄从袖子里取出早上剩下的茶包,不禁为他的节俭抠门暗中击节。

  “快快快,陈燧你快上去,我去迎接贵客了,没完事儿前你别露脸。”宋凌霄一拍陈燧的胳膊,飞快地转身下楼。

  这就是白嫖吧,彻头彻尾的白嫖。

  雨前龙井的香气随着清冽的茶水斟出而弥散开来。

  宋凌霄坐在太师椅里,隔着一张造型玲珑雅致的紫杉木茶几,与年轻而尊贵的画师谈笑风生。

  作为一个编辑,就要有没话找话的能力,因为,他面对的人一般都很闷骚,或多或少有点社交恐惧,编辑擅长带话题在从业者里面就是有优势。

  宋凌霄虽然不懂人物画,但是他懂人物啊,他就从几篇经典的小说著作中的人物刻画说起,引得师容连连抚掌,清秀的眉眼也弯成了月牙状。

  “宋坊主果然见多识广,师容佩服。”师容笑道,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品。

  宋凌霄得意。

  “不过,这雨前龙井,是荟珍阁特供的吧”师容笑吟吟地看向宋凌霄。

  宋凌霄顿时囧住

  “宋坊主果然好品味。”师容显然理解成了另外一重意思,“是啊,喜欢的东西,就要弄到自己手中才是。”

  嗯宋凌霄不想解释了。不过,这个师容真的是见多识广,穿着打扮也是十分有品味,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的长衫,衣摆部分画着一株腊梅,笔法遒劲有力,嫩黄色的花瓣则以轻盈的手法点出,衬着月白的底,仿佛衬在雪上一般清新灵动。

  “实不相瞒,我来到贵书坊,是为了银鉴月这本书”师容和宋凌霄聊过之后,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可以继续谈,他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银鉴月这本书令人茶不思、饭不想,师容看完之后,便一心想着要为它做点什么。”

  同人图是同人图吧巨巨搞起来宋凌霄激动了。

  “但是,贸然行动,又怕曲解了作者的本意因此,找来贵书坊,想问一问是否可以帮我引荐,我想当面问问作者对王家后院中的美人姐姐们是怎样一种构思。”师容说道,微微歪着头,目光缥缈又天真,谈到他的专业领域,他满心满眼就只有这件事,“如果有现实中的原形,那更好。”

  “好”宋凌霄差点一口答应了,突然想到契书里的保密协议,“不好意思,我得先问问作者本人的意思,因为他不希望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师容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要先问过紫皋哭哭客先生才是。”

  两人又聊了些银鉴月里的内容,师容说还要去文华殿值班,起身告辞。

  宋凌霄把师容一路送出大门,送到平水街上,又跑前跑后给人叫了马车,目送师容乘车离开,他才舒了口气,回转身来。

  一进入大堂,就看见陈燧正坐在他刚才坐着的位置上,幽幽地喝着茶。

  “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宋凌霄走上前,往方才师容的位置上一座,心情十分愉快,把两条腿抻老长,葛优瘫在太师椅里。

  “快么我怕你要把人送到午门才罢休。”

  进了午门,西边是武英殿,东边是文华殿,都是宫里的文化工作者上班的地方。当然,他们上班不是从午门进去的,没有这么大的谱。

  “我去那晦气地方干什么。”宋凌霄撇嘴,拉出午门廷杖,听这名字都觉得屁股疼。

  “宋凌霄,你胆子不小啊,现在什么话都敢在我面前说了”陈燧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宋凌霄。

  宋凌霄立刻闭嘴。

  “画师容来找你干什么”陈燧也不想把活泼泼的小机灵鬼给吓傻了,拉回正题。

  宋凌霄果然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兴奋地说,画手巨巨看上了银鉴月,打算出一套王家妻妾的同人图,让他联系吴紫皋,问问能不能当面沟通一次。

  “这倒是一件好事。”陈燧思量道,“吴紫皋那人脾气古怪,直接去沟通,可能会被拒绝,不如带上两幅画师容的画作,说服力更强些。”

  “那最好不过了只是,他画的都是皇室宗亲的人物像吧我从哪儿弄这个去啊。”宋凌霄苦恼。

  陈燧知道,自己又要被白嫖了,怎么说,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还学会了主动。

  “我那有,明天给你带来。”陈燧道。

  “太好了”宋凌霄喜上眉梢,“爱你么么哒”

  陈燧猛地被表白了一脸,竟有些发怔,紧接着想到,估计又是宋凌霄那套自创的鬼话了,这个人就特别爱生造词,让人产生误会。

  第二天,陈燧从宫里带出来两幅人物画,交接给宋凌霄。

  宋凌霄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无价之宝,生怕碰坏了一点,自己小命都不够赔的。

  等他看到了肖像画中,不情不愿地堆在一大堆华丽的宫廷礼服之中的熟人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错,这两幅肖像画,画的正是陈燧本人。

  不过,一幅是他五岁的时候,另一幅是九岁的时候。

  “这不是你吗”宋凌霄担心,“万一被吴紫皋认出来怎么办”

  陈燧瞥了一眼画中婴儿肥的自己:“应该认不出来吧”

  “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不是,你就给我这个,我怎么跟吴紫皋交代,人家画师容是想画他笔下的美女的”宋凌霄还是忍不住吃吃地笑。

  陈燧有些烦躁起来:“画工都是一样的,不都是画人么。”

  “好吧那我怎么说这两幅画的来源就说画师容给的例图”宋凌霄问道。

  陈燧微一点头,接着又补充道:“这些画宫里一大把,没什么稀罕的,这两张就留给你吧。”

  宋凌霄十分开心地收起来,隔了一阵才想到,他留着陈燧两张小屁孩时候的肖像画干什么,往哪儿放啊,宋府是没可能,会被他爹直接扔掉,诶,放在外面又担心泄露了陈燧的身份,没奈何,只能放进虚拟仓库里了。

  “这小孩长得挺可爱的。”吴紫皋拿到肖像画之后,赞叹道,“不愧是宫廷画师,笔法纯熟,啧啧,他果真愿意给银鉴月画人物像吗”

  隔日,宋凌霄将画师容的意向传达给吴紫皋,又将两幅肖像画给吴紫皋看,没想到,吴紫皋真的没认出那是陈燧。

  “可以,没问题,我见他,”吴紫皋笑道,“正好咱们不是要出洁本嘛,就让他添几张春宫上去,也算是额外的福利。”

  宋凌霄:“”

  宋凌霄怒道:“你不能跟他说这个听到没有,画个人物像就够了”

  “嘿嘿,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吴紫皋十分圆滑地躲开了宋凌霄的攻击,“不过,若是真能把他的画印进书里,对洁本的销售也是有好处的吧。”

  那是肯定的

  宋凌霄也打着这样的算盘:如果仅仅是出个删减本,没有额外的福利给后买的读者,后买的读者肯定会不爽,宁可出高价买二手的全本,或是借着别人的全本找文书先生抄一本,完全没必要再花那个冤枉钱。

  但是,如果在“洁本”中加入精美的人物画,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从定价方面来说的话,在纯粹的文字页中加入插图页,整本书的价格就可以翻倍,而且有了固定的人物形象,将来出周边也更容易,总之,这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事。

  得到吴紫皋的认同之后,宋凌霄很快安排师容和吴紫皋见面。

  陈燧在幕后给他们安排了荟珍阁的雅座,师容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和吴紫皋面谈了约莫一个时辰,了解清楚吴紫皋对人物的设想之后,便匆匆站起身来,要回去作话。

  天才和天才总是互相激发的,看得出来,师容眼下正是绘画冲动最为强烈的时候,但是,宋凌霄还是拉住了他。

  “什么”师容顿了一顿,“你想把我画的人物画印在书里”

  宋凌霄恳切道:“正是。”

  “可是这不容易做到吧,我不是不同意,而是成品如果印制质量很差,会毁坏我的名头。”师容爱惜羽毛,在这方面十分谨慎,“这样吧,你印出一本来,先给我看看。”

  说完,师容飞一般地走了。

  宋凌霄苦恼起来,前面说得欢,他差点忘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高超的激光打印技术还没发明出来

  用雕版印刷来做人物肖像画这也太难了吧,虽然饾版拱花拼版技术已经存在于这个时代了,但是,想要还原出师容出神入化的画技,还要让师容满意,这个难如登天啊。

  吴紫皋在旁边瞅着宋凌霄犯难的样子,默默地端起了茶杯,掩住自己快要绷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意,一向算无遗策的宋坊主,竟然也有吃瘪的一天,实在是太有趣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现成的解决方法。

  而且,这个解决方法,还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尚大海带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z的营养液10,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营养液5,抱朴守一、微风、v客的营养液分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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