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十六君远行(一)_都是月亮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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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十六君远行(一)

  [千千小说]

  第六十五章

  时间进入五月末,太阳射向北回归线,白昼被拉长,温度也升高。小说端午临近,赛龙舟的好手从秦淮河河床淤泥里挖出龙舟。洗净沙垢,这样一艘朱红的木舟就日复一日地在河面上划来划去。

  周自恒目前的生活也像是一艘木船,安静平稳地在海面上航行,以相同的规律和作息,日复一日地循环。

  和破晓同往,和明月同归。

  但周自恒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没有了逃课的自由,没有了打架斗殴的肆意,没有了酒吧的热闹,他逐渐拥有的,是堆积如山的资料,是浩瀚的题海,是来自师长的夸赞。

  他逐渐变成了一个充实的自己。

  偶尔他也会想着放松,想着“既然这么辛苦,那干脆放弃好了”,许许多多的消极心态会涌上他的心头,但他并不愿意做一个生活的失败者。

  明玥近来总会在晚自习小睡一会,周冲替他买的牛奶堆了一个储物间,他期待每一个清晨看到明玥的笑脸,也期待每一个夜晚听到周冲一句喜滋滋的“儿砸回来了啊!”

  这些所有的一切构成温暖又璀璨的光,破开迷在他身上的重重雾气,叫他能瞥见一丝未来的迹象。

  周自恒在为一个,他想要的未来而奋斗。

  这个未来里,要有明玥,有周冲,具体的模样,周自恒并不能很好的描绘出来,甚至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即使是这样,周自恒依旧会在想到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尔后打起精神,拿起笔,继续钻研一道一道高考题。

  他并不午休,中午日光近乎纯金,射进窗,稀疏斑驳的光影就落在他的发上和脸上。

  发微短,衬出他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光影分割如同电影画面,实在是很干净沉稳的一个男孩的模样。

  好像变了一个人。

  白杨趴在桌上这样想。

  他并不认为周自恒在过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周自恒驾驶的木船一日大过一日,激起的水花也一日大过一日,他身上那些扎人的刺似乎被收敛,浮躁的气质也被洗去。

  他已经是一个一天天长大的周自恒了。

  当上帝赐给你荒野时,就意味着,他要你成为高飞的鹰。

  周自恒已经是了。

  白杨垂下了头,翻了个面,向着另一侧,孟芃芃笔直的背影好似是这个教室的中心。

  她穿着薄薄校服,头顶有一扇电风扇,吹得衬衫有规律地起伏,短发只到耳垂下方一点,露出幼细的一截脖颈。

  她很瘦,脖子也纤细,白杨总会想她的身体能不能担起一颗超量级的脑袋。

  每个沉睡的少年都好像一直稚嫩的雏鸟,当蒙在生命里的黑布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抹刺眼的天光——青春,就这样被惊醒了。

  对于白杨来说,那抹天光就是那个一月隆冬季节里,一间明亮开阔的教室,一个名叫孟芃芃的女孩子,把数学试卷递向他的一瞬间。

  白杨记得她嘴里吐出的清冷干净的气息,记得那不过01秒的触碰,记得她素白的脸好似热腾腾肉包子的皮,记得孟芃芃对他说过的,和着风声的掠过他耳边的每一个字。

  白杨再次回忆起那一个瞬间,不知不觉,午休就已经完全过去。

  他一直愣愣地盯着孟芃芃的背影,孟芃芃好似有了些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又平静收回视线。

  这一段目遇很短暂,又好像很遥远。好像一个在看上辈子,一个看下辈子。

  永不相叠。

  白杨叹了口气,微不可查。

  暗恋是一种礼貌,暗地里盖一座城堡。

  这座城堡不被任何人瞧见,却坚固地盘踞在心巅上,风吹雨打,也不曾飘摇。

  白杨起身,和周自恒说一句:“老大,水壶给我,我去打水。”

  他的水壶是满的,而恰好,周自恒的水壶也是满的。

  周自恒抬起头,把笔放了下来,正好对上白杨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失落和尴尬。

  为什么要去打水呢?

  因为白杨会挑孟芃芃边上的过道走,来回,能路过孟芃芃两次。

  就为了这短促的,衣角相互擦过的,两次……

  极幼稚,又极可爱;极傻气,又极固执。

  周自恒窥破白杨小心思已久。

  他直直地望着不安的白杨。比起上一个五月,白杨瘦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比起常人来说,他依旧很胖,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胖乎乎好似一只可爱熊猫,头低着,手绞着,不敢再做言语。

  周自恒没有挑破白杨的心事,他只是打开水瓶瓶盖,一口气,将一壶满满的水喝得干干净净。

  他手指很修长,象牙白色,握着水瓶,阳光下近乎透明,血液在底下晕开。

  白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肥肉堆成圈,五指没有缝隙一般。他把手缩到了身后。

  周自恒并不渴,一瓶水喝完,肚子有些饱胀,但他没有显露出烦躁,只是把空荡的水瓶再递给白杨。

  他手指揩了揩嘴角的水泽,挑着眉,又笑着扬扬下巴。

  这一幕让白杨想起很久以前。

  他还是个被收保护费的圆球,周自恒站在巷口,整片天光好似只打在他一个人身上。

  白杨没有接下这一支空水瓶。

  “小肥羊。”周自恒喊他。

  “嗯?”白杨坐立难安。

  “我以前和陈修齐说过一句话,现在也送给你。”周自恒把水瓶放下,靠着墙,“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等待是最矫情的自嗨。”

  他穿黑色衬衫,五官分明,从额头到下颌每一寸都像是精雕细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眉骨深邃,瞳仁漆亮深黑。

  无端叫人信服。

  白杨呆呆看着他。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白杨应了一声:“哦。”

  周自恒并不知道白杨这一声【哦】代表的含义,只是这一个傍晚,跟在他屁股后头打着圈圈的白杨不见了踪影。

  南城日落。天幕染着微醺的桃花色,云朵好似鱼鳞层层铺开。

  明玥替周自恒拿着水和外套,站在操场边沿。

  五月末,年级篮球赛开幕,周自恒被邀请着加入班上篮球队,周自恒欣然应许。

  明玥觉得,这是周自恒变化的另一个方面。

  周自恒孤傲,更多的时候独来独往,除了白杨,几乎不与班上任何男生交好。他的姿态摆的高,自然也没有人主动亲近。连打篮球,都是独占一个场子,蛮横霸道,不与人相让。

  但他如今很容易就融入男生群体之中,在球场挥洒汗水。

  傍晚是团队训练。

  周自恒生的高大,投三分球很精准,团队合作欠缺,但他很用心地在和其余人配合,认真谦虚的态度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但他身上的傲气不消,特别的气质让男生不由自主地以他为首。

  斜阳把球场上男孩的身影都拉长,鎏了一层金边。

  周自恒是这其中最耀眼的存在。

  再次投进一个三分球,明玥听到一群女生的欢呼和叫喊。

  明玥并不认识这些女生,但她知道,这些欢呼和呐喊一定是投向周自恒的。

  有一点自豪并着酸涩一起涌上心头,明玥咬着红唇,小力地跺了跺脚,也大喊了一声“加油。”

  她嗓门不大,很容易就被盖过去,但细细糯糯的声线依旧叫周自恒辨认出。

  明玥站在场边,亭亭玉立,抱着他的外套和水杯,给他说加油的时候,甚至小小地激动地跳跃了起来,黑色的长发也上下晃动。

  视线再往下,是她白生生的细细小腿,□□在空气里。

  周自恒拧了拧眉,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旋即跑向场边。

  他向明玥跑来,明玥有些疑惑,四周看看,再歪着脑袋眨眼:“怎么了?”

  “忘记给你抹花露水了。”他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白皙的脸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潮,头发也微汗湿,贴在鬓角,越发衬得一双眼睛黑亮如琉璃。

  他只是很轻地说着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从明玥手中外套的口袋里,翻出一瓶便携的花露水。南城夏季多蚊虫,明玥皮肤细腻,常被咬地惨兮兮,又不敢挠,生怕留疤。

  明玥尚未来得及言语,周自恒就蹲下身,从她的脚踝到膝盖上方,仔仔细细地喷着花露水。

  他低着头,明玥只能看见他黑黑的短发,顶端一点硬发立着,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晚霞还未完全褪去,余晖落下的橙色光芒在他发间跳跃。

  “周周……”明玥不由自主地唤了他一声。极小声,像是羽毛扫在云端。

  “嗯?”周自恒抬头,手下动作不停,应了一声。

  明玥直直撞进他的眼底,被一抹温柔神色缠住。

  她忘记言语,未几,周自恒又低下头,替她把膝盖窝也喷上花露水。

  他已经长到187厘米,如今弯着腰曲着腿,矮矮一团,有些委屈身量。

  铺天盖地的晚霞,宽阔的操场,上下弹跳的篮球,操场边的人,好似一瞬间都成为陪衬。

  明玥因此心跳飞快。

  周自恒没有发现她的脸红,因为他也很是紧张,按着花露水的指尖都有些颤抖,不慎之间,会稍稍触碰到她凝脂一般的皮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触摸到她的一双腿,因为常年练舞,修长而笔直,玉笋一般,脚踝更是小巧精致。

  明玥扭动了一下脚踝。

  周自恒并不敢多加触碰,也不敢再看。

  起身。

  “谢谢……”明玥期期艾艾。

  “要记得看我一个人打球。”周自恒笑了笑,“明姑娘。”

  他这样一句话,让明玥许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这一场练习赛打完,落日收尽余晖,有人小跑着朝向周自恒。

  “纵横哥……白杨……白杨,他……他,跳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写不来了,说声抱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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