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_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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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同性恋”在陶灼的初中时代,已经不是个陌生且无法启齿的词。

  那些年韩流日风刮得正猛,韩国的娱乐圈和日本的动漫,什么豆花什么王道,什么少爷什么执事……陶灼不追星,能认出脸的韩国明星不超过一只手,对动漫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国家引入的那几部,灌篮柯南小当家等等。

  不过这都毫不影响他从班里女生的口中,杂七杂八的了解到正在悄然开放的风靡文化。

  班里活泛的同学既能用“你俩同性恋吧,恶不恶心”来笑着骂人,也能转脸就搭着男同桌的肩膀说“这是我老婆”。

  更别提前些年刚去世的哥哥张国荣。

  连野史里都有和珅跟乾隆的爱情故事,说和珅是乾隆转世的初恋情人。

  初中时跟陶灼玩得最好的朋友叫齐涯,齐涯老爸忙着做生意,他被姥姥姥爷带大,惯得没五没六,每天嘻嘻哈哈吊儿郎当,花钱没数,谁跟他玩得好就请谁吃东西。

  陶灼身为一个肤浅的看脸动物,一开始谁都不认识谁,他跟齐涯坐得近,看一个班里除了他自己就齐涯长得好看,就跟他做朋友。

  齐涯确实长得不错,他跟陶灼是两种风格,他打篮球,个子高,又有点儿痞,六年级就开始谈恋爱,小女朋友个把月就换,扮家家酒一样闹挺。

  但是跟陶灼玩了初中三年,从没红过脸。

  不仅不红脸,还是会扯着陶灼喊“老婆”的那一挂。

  有时候无聊起来,两人能在座位上各自玩着手机,头也不抬争上一课间的“你是老婆”“你才是老婆”。

  韩娱也好日漫也好,张国荣也好“老婆”也好,包括有时候闹得疯了,玩大冒险,男生之间撅着嘴打个啵儿……陶灼对这些不觉得抗拒,因为大家的潜意识里都自然而然地明白,这些都是“假”的。

  是相对于每天起床上学回家睡觉、所有人大同小异的平凡生活而言,完全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陶灼从没想过,会在生活中身边见到真的同性恋。

  就像全年级都听周杰伦的歌,也没谁会去想能在自家楼下遇见真的周杰伦。

  所以厉害跟那个男生的那一吻,看在陶灼眼里,不真实的程度简直等同于周杰伦突然背着行李来敲门,还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你省外的远房表哥,哎哟不错哦!

  天际一道闷哄哄的滚雷,楼道里的两人分开,陶灼把脑袋缩回去,面红耳赤地站了一会儿,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转身上楼。

  回到家,他先趴在窗户上看了眼,厉害与那个男生共撑一把伞的背影已经远去了。他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出来喝,心口还在咚咚乱跳,膝盖失重般有些发软。

  陶灼感到很刺激。

  既包含了出于窥视心理与“色情”的刺激,又有些说不来的禁忌感。

  同性恋。

  陶灼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可乐什么时候喝完的都没有印象,拿着个空罐子瞪了半天。

  这应该就是同性恋吧?亲嘴儿了都。

  所以那个人是厉害的男朋友?

  他卡带一样反复重播那个画面,单纯的重播,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想,就是连着好几天都无法忘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甚至在梦里都重现了那个场景,画面与视角被打散了,但狭窄的楼道、阴绵的雨天、潮湿的青草气和暧昧的蜻蜓点水,每个要素都鲜明无比。

  哪怕厉害亲的那个人是女生,目睹了熟悉的人在偷偷亲嘴儿,对那个年纪的陶灼来说也是个挺刺激的感受。

  他特别想跟谁说一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且跟谁说,齐涯么?还是他爸妈?陶臻?

  “哎我跟你说,我看见我的家教亲了一个男的。”

  这句开场白在他嘴边同样转了无数遍,有几次都开了半个头了,用胳膊肘捣着齐涯对他说“我跟你说”,又张张嘴说算了。

  “你有病?”齐涯被他烦得要死。

  陶灼只好随便找个别的话题掩盖过去。

  他隐约有种感觉——这不是个该用来八卦的话题。

  不像7班的胖子在走廊上捏他女朋友的屁股,结果教导主任在后面全看见了,这种能嘻嘻哈哈传遍一个年级的无聊事迹。

  这不是个八卦,这是个秘密。

  厉害的秘密。

  也是他的秘密。

  第二周厉害再来上课的时候,陶灼总是不由自主的走神。

  厉害的手指指在书上,他想起这手当时就扣在那个男生的后脖子上。

  厉害给他讲题,他看着厉害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到的是这张嘴亲过另一个男生的嘴。

  两个男生的嘴。

  他们除了亲亲嘴,还会做别的么?

  肯定会做吧!

  说不定还会互相摸……

  “你。”厉害冲着陶灼的脸搓了个响指,又往他额头弹了一下。陶灼头皮一紧,跟做了坏事一样回过神。

  “什么?”他赶紧坐直。

  “我问你才对吧。”厉害打量他两眼,把笔往桌上轻轻一抛,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今天怎么了?状态不好就别上了。”

  陶灼以为他生气了,忙说没有没有,又赶紧道歉说对不起。

  “我说真的。”厉害摆摆手,示意不是发火,“状态不好就得调整,听不下去硬听也是浪费时间,我今天可以不收钱,明天晚上再来一次。”

  他都这么说了,陶灼更不好意思了,哪还敢走神,赶紧攥起笔拽厉害的手腕,连说:“别别,我错了,咱们继续上课吧。”

  那天的课上完,厉害照例给他圈了一堆题目当作业,又顺手在书页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

  “你妈妈那里有我的号码,我在这儿也给你写一个,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厉害说完补充一句:“非常不会的情况下。”

  “哦。”陶灼好笑的看他一眼,拖长嗓子点点头。

  厉害想了想,又说:“有什么心事,想不开的也可以跟我说。”

  陶灼心想我真说了不得吓死你?被自己学生看见跟男朋友打啵儿,还能愉快的上课么。

  反正如果换成他是厉害,肯定不想从学生嘴里听见他都看见了什么。

  况且陶灼不管怎么说也属于偷看,理不直气不壮,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虚。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想知道,如果他直接问了,厉害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严肃地告诉他不许说出去?

  “真的?”他看着厉害试探。

  “我就这么一说。”厉害礼貌地回答。

  陶灼:“……拜拜。”

  厉害留下的电话,陶灼一直没有打过。

  三天见一面,什么不会的题都有充足的时间问。到了中考前的最后两周,老妈更是跟厉害重新商量了时间,从周一到周五,只要厉害晚上没课,随时都可以过来,周末的全天一直上到晚上九点。

  相当于两周的集训。

  那种强度的补课下,加上中考临近的压力,陶灼也早就无暇再去琢磨其他的乱七八糟。

  厉害跟他男朋友那楼道里的一吻,成了个对他的生活无关紧要的插曲,被抛在做题、复习、中考,与初三暑假漫长的夏日以后。

  中考前最后一节家教课,该讲的都讲完了,厉害给陶灼押题,押了最后三道大题,认真地带着他解题,变换题干与思维,再举一反三。

  下课后他摸摸陶灼的脑袋,露出第一天见面时那个好看又漫不经心的笑容,说:“加油吧,后面就靠你自己了。”

  “好的。”陶灼紧张地点头,跟厉害击掌,给自己鼓劲儿。

  厉害押中了最后的大题,超额完成了他的承诺,陶灼的数学中考考了102。

  全家人乐疯了,陶灼不要脸,还撺掇老爸去买一小挂鞭在楼下放了。

  一直疯玩到八月底,有天傍晚陶臻带他出去买衣服,陶臻去买奶茶时,陶灼在商场偶遇了厉害跟他的男朋友,如此近距离的直面他们的同框,那个雨天楼道里的吻才重新回到陶灼脑子里。

  “我带家教那个小朋友。”厉害对他男朋友说,又给陶灼介绍男朋友:“我朋友。”

  男朋友友好地笑笑,说:“你好啊。”

  “你好。”陶灼下意识就往人嘴上看,忍不住又胡思乱想。

  什么朋友,就是男朋友吧!

  果然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虽然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真刺激。

  “我考了102!”他想起自己的分数,赶紧对厉害说。

  厉害“哦”一声,他不怎么意外,冲陶灼笑,微微一抬下巴,也透露出微微的骄傲:“我说了你可以。”

  那个笑很帅,陶灼到后来也记得特别清楚。

  他还注意到厉害在夸完他以后,朝男朋友看了一眼,意思像是在说怎么样,我带出来的小孩。

  男朋友带着笑一瞥厉害,配合着给出一个“你牛逼”的眼神。

  这交流很短暂,只是一个对视而已,看在陶灼眼里,却是两个关系亲密的人之间,特有的语言和默契。

  陶灼能想象到厉害每次给他上完课回去,跟男朋友说说笑笑,分享上课感受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男朋友形容的自己,陶灼紧张地想,会不会把自己47分的卷子和刻意摆放的美术本,当成笑话说给男朋友一起笑。

  想到这儿,当时还只在乎面子比天大的陶灼简直如芒在背,赶紧摆摆手跟两人再见,拔腿跑了。

  那次短暂的偶遇,就是陶灼在中学时期,与厉害见到的最后一面。

  那天晚上回到家,陶灼无聊地东躺西躺,又想起了厉害跟他男朋友的那一吻,他突然来了兴趣,想起忘记从哪里听来的安利,去下了《蓝宇》和《断背山》来看。

  《蓝宇》看得他有些难过,《断背山》没太看懂,注意力全被那几场亲热场景给吸引了。

  陶臻大呼小叫地在旁边打游戏,时不时朝陶灼的屏幕上扫一眼,正好看见《断背山》里两个男人凶狠的吻戏,骂了声“靠”。

  “你看的什么?”他伸着脖子看完吻戏,才猛地一拍陶灼的脑袋。

  陶灼莫名心虚,装傻充楞地“哦?”了一声,扭头冲陶臻很正直地睁圆眼:“断背山啊,齐涯发我的,特别火。”

  陶臻也没当回事,他跟着又看了会儿,没等到亲热画面,就咋咋呼呼地继续打游戏。

  等到看《蓝宇》的时候,他还跟陶灼一起坏笑着品评了男主角裸戏的尺寸,然后兄弟俩你掏我我掏你的闹成一团。

  也许就是因为陶臻那一打岔,陶灼看完两部片子也没什么特别颠覆的震撼。倒是意识到不论男人与男人,还是男人与女人,感情达到了某个峰值后,产生出的都是同样的欲|望。

  只是男人之间那种方方面面都更富含力量的相互碰撞,精神也好肉|体也好,都有另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陶灼蜷在电脑椅里,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鼻尖抵着抱起的两腿,盯着屏幕无意识地轻咬自己的膝盖。

  还挺……那什么的。

  在随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即将高中军训前,再平常不过的一个闷热夏夜里,陶灼又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在他睁开眼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裤|裆黏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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