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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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那辆奔驰车摇下后座玻璃,露出半张晦暗的面孔,只看男人下颔的胡茬,我便认出是谁。

  紧随其后的几辆车相继擦肩而过,卷起飞扬的尘沙,黄土漫天,万籁俱寂,男人拿手绢掩口,直截了当说,“关参谋长看戏的观后感,不和我聊聊吗。”

  关彦庭长腿交叠,慢条斯理抚摸我滑腻的脊背,我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蜷缩,生怕被祖宗瞧见此刻衣衫不整的我。

  我在乎的是他,是旧情,抑或尊严,我分不明。我只觉如此狼狈的我,何苦雪上加霜留存他的记忆。

  “我冒昧问一句,北码头打着沈检察长旗号出港的货物,究竟是什么。”

  祖宗意味深长说,“关参谋长是猜谜的隐世高人。”

  话到这份儿上,心知肚明,聪明人交锋,言辞不戳破是规矩,可说的也就说了,不可说的,是雷区。

  关彦庭谦虚笑,“再高深莫测,也敌不过那位耍得公检法团团转的土匪头子。”

  帐篷檐下的油灯时明时灭,像鹰隼,像猎豹,像野狼,祖宗语气阴森,“以前认为,东北没有超脱我掌控的事,白道有我老子,我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松开几枚纽扣,眉宇有六七分颓废,“张世豪玩儿阴的,东北没他对手。王凛几斤几两,我有数。这盘棋他下不了,自始至终就是圈套。而且绝不单纯的合作,张世豪掐住了王凛极大的命脉,他连侄女也舍得牺牲做棋子,九龙新界,逐渐发展为张世豪的庇护地,关参谋长,东北官场,有一算一,想提干中央,唯一条路,连根拔除毒瘤这颗张世豪。如今已是天方夜谭。香港打通,深圳沦陷,澳门和云南是他第二个老巢。”

  祖宗讲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气闷点了一支烟,皱眉一口接一口吞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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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彦庭似乎全然不在意升迁,无波无澜镇定自若,野心掩藏得很好,我一度错觉,他是否真的满足止步不前,我所揭开的面纱,那个意图颠覆沈国安皇权,剑指副国级之位的关彦庭,是眼前与世无争的男人吗?

  他慵懒撑着额角,微垂眼皮,不疾不徐说,“沈检察长所托非人,受王警处的蒙蔽,两年来你不断绞杀他,风水轮流转,他不会善罢甘休。同朝为官,我给沈检察长支一招。”

  他匿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悦,“一封辞职书,甩在省检查厅的办公室,卸了职务,东窗事发,沈书记也方便疏通。”

  祖宗听出关彦庭落井下石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的袖手旁观,事实也差不多,不论三箱军火是否押送到省厅或省委,它存在张世豪手里,无疑是困顿祖宗前行危险重重的定时炸弹,它不见天日则已,一旦曝露,军械库枪支擅自走私,知法犯法,剥夺权力之余,牢狱之灾难逃一劫。

  关彦庭不顾及同僚情分,祖宗也索性开门见山,“关参谋长出现在码头,是巧合,特意也罢,张世豪锱铢必较,除了他的一丘之貉,一律秋后算账。林柏祥,九姑娘当初皆是他同盟,下场不也翻脸不认吗?张世豪奸诈,我好歹和关参谋长有仕途之交,这一点缘由摆着,孰是孰非,孰亲孰远,你自有定论。”

  关彦庭故作疲倦打哈欠,“我不能置之度外吗。”

  物极必反,怒极反笑,祖宗腹背受敌逼上梁山,无可挣脱的绝境当头倒是彻底豁然了,“关参谋长不露面,独善其身。可你踏入港口的一刻,还有选择吗?”

  他若有所思半晌,“大概没有。”

  祖宗言尽于此,他留下一句我等你消息,干脆利落合拢了车窗。

  闷钝的声音持续了三四秒,我下意识抬头,仅剩的半尺缝隙,是他犀利的黑眸,恰巧停驻我身上,我仓皇无措,头瞬间垂得更低。

  奔驰驶出铁门,哗啦啦的落锁响,关彦庭命令张猛升起挡板。

  堤坝尽头的江畔与明珠塔,闪烁着星星点点如同萤火的光芒,在怅惘跌宕的汽笛回荡中,他眼底平息不久的火苗再度亮了起来。

  他目光肆无忌惮侵略我乍泄的秋波春色,他不加遮掩,也攻击性十足。

  我好像从不曾认真品阅过这张脸,我一直畏惧和他对视,他给我一种莫名的自卑感,极致的肮脏,他是一面镜子,照人世浮沉,善恶美丑,照我没有底线的浪荡,不知廉耻的风骚,何止妓女,沾染了一星半点罪恶的人,都羞于面对清廉矜贵的关彦庭的审判。

  他非常俊朗,所谓的俊美无法从五官描述,确切说是他的宽厚和震慑苍生的英姿,即使安静不语,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女人的瞩目,永远保持沉稳干练气度的男人,是最致命的毒药。

  关彦庭重新吻住我的唇,大拇指时轻时重的研磨我,没什么技巧,甚至有些粗鲁和失控,我丝毫不舒服,反而疼,他吻得很是深情专注,恍若在我肌肤临摹一幅画作,每一下吮吸和啃咬,都极尽缠绵诱惑。

  我压抑着自己,逃避愈演愈烈的气氛,死死地咽下喉咙难耐的呻吟,他唇舌舔舐我脖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尽管技艺不精,关太太也不伪装点反应,保全丈夫的颜面吗?”

  他话音刚落,猛地将我朝下一压,我趴在椅座,深知这场交易婚姻在无形之中变了些味道,我自信我能驾驭,关彦庭也自信他能操纵,我们却忽略了,**与寂寞是多么强大。

  它腐蚀荼毒人的理智,我们活在彼此眼皮底下朝夕相处,谁也做不到一潭死水。

  我指甲抓破了散落在角落的衣衫蚕丝,关彦庭的硕大抵在我沟壑,一厘厘推进,他的强硬和主导节奏我完全承受不了,他当兵二十一年,霸道野蛮溶于骨血,在我不能百分百投入,哪来的欢愉,是疼痛的磨难。

  我奋力后仰,敞开身体跌倒他腿上,在狭小的车厢内调转方位,跪在他脚下,仰面含住,突如其来的温热,令他胯部不由自主一僵。

  他颤抖着,隐忍着,呜咽着。

  青筋迅速爬满他的脸颊和额头,他似是无比爽快,又似是无比折磨。

  浓浓的墨腥味,薄薄的肥皂气息,在鼻下缭绕,我用了极其漫长才适应这个角度和弯曲的尺寸,滚烫的皮囊险些灼伤了我,我不明白,怎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温度。

  车平稳朝前疾驰,玻璃涂满层层白霜,流淌着清澈透明的水痕,子夜刚过的哈尔滨,城市是哗然的,未沉睡的,绚丽又色情。街边橱窗繁华灼烈的灯火,被寒冷幻化为虚无的幻影,霓虹射入车厢,洒在关彦庭迷离的眉眼,洒在我被撑开的涨红痛苦的脸庞。

  他粗重喘息着,按住我后脑的手掌急剧颤栗,爆发一声闷吼,我闭上眼,口腔的暖流比灯还炙热。

  我匍匐他膝盖,强忍咽掉,关彦庭环抱着我不着寸缕的娇躯,我犹如他掌中之物,颤栗的盛放,闭合,强制剥开,袒露,苍白的面容似一座陈旧的荒岛,寸草不生,失魂落魄。

  “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什么吗。”

  我倦怠无力,细细的抽搐着。

  他穿梭过我的长发,“欢场卖笑的女郎,高官一生无数风流艳遇中的一个。”

  这句话,像一朵轻飘飘的羽毛,更像一块结实的磁铁,砸在我心口,烫出不死不灭的灰烬。

  我含着泪,麻木望着他,他眼睛有刺透人心的力量,有蛊惑腐朽灵魂的温柔,我问他,那你呢。

  他说,“我把你当作应该远离所有阴谋诡计,利用迫害的女人。”低低笑,笑声使人安宁,“世间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心里的你,既不可怜,也不可恨。你只是女人,值得拥有安稳生活的女人。我给你,不好吗?”

  “我值得吗?”我如坠云端,迷茫又看不到方向,“彦庭,我这几年,活得不堪,你没有见过我残忍毒辣的样子,也没有经历过我儿戏情爱,戏弄男人于股掌之中的放浪。”

  车并入一侧转弯道,碾过一块石子,他抱着拖着我屁股,将我从颠簸中解脱,他一边替我穿衣一边指着街道风雪后返潮的墙角,“你看。”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回神,循着他视线张望过去,屋檐下的冰棱,一寸寸消融,滴落在红砖绽裂的缝隙里,一株顽强钻出壳子的冬草,很丑,很瘦,不屈摇曳在破碎冷漠的黑夜。

  关彦庭吻着我耳朵,他嗓音仍带着**过后的嘶哑,“夹缝里的花草,它盛开时很震撼,夹缝里的救赎,它也很诱人,对吗?”

  我浑浑噩噩点头,他从背后拥紧我,脸埋入肩窝,“我们真结婚,好吗。”

  我忘记我回了什么,也忘记之后怎样,被他送进房间,躺在床上,我只记得清醒时,屋内只有我,天色蒙蒙亮,那一束刺目的阳光映在我眉目,我疯了一般跳下床尾冲入浴室,伏在水池边吐得天翻地覆。

  我手指掏进喉咙用力剜,那些粘稠的液体,却仿佛灌进巨大的熔炉,自动灰飞烟灭,和我融为一体,如纠缠的虅蔓。

  我凝望着水面的倒影,涟漪四起,我的五官也褶皱丛生,我沉默好一会儿,扫落了大理石台的瓶瓶罐罐,任由它们从漏洞里死亡粉碎。

  那几日,我和关彦庭相处出奇得和谐,他再未强迫我,他表现出足够的耐心,等我下一次主动。

  我们会同床共枕,也相拥而眠,除此之外,他强大的克制力也表露无遗。

  我等到第四日,祖宗被市纪检委调查的消息传来,我慌了神,张世豪费尽千辛万苦破釜沉舟,他不折腾得祖宗脱一层皮,是不会满意的。

  我给蓝茜打了一个电话,委托她替我办件事,蓝茜脱离米兰单飞,俩人闹得很不愉快,我现在对米兰有怀疑,本能的疏远防备她,但不免需要圈子里有人脉的姐妹儿替我打头阵,铺路子,蓝茜特别想栓一个官儿,我跟着关彦庭接触高官的机会很多,我应承她这一件,换取她不遗余力为我打点眼前的阻碍。

  我准备妥当派上用场的筹码,乘出租抵达皇城会所,晚九点正是灯红酒绿的场所最热闹时,满堂的达官显贵,放眼一瞅,相识得不少,连两月前喜得贵女的顾省委,都搂着比他年轻不止两倍的辣妞儿,只不过为避嫌,他戴着鸭舌帽,可惜身形轮廓逃不开我在风月摸爬滚打五年毒辣的眼睛。

  我不敢妄动,找了一根汉白玉柱子隐藏,四下寻觅着蓝茜安排的人。

  来来往往的侍者行色匆匆,谁也不像和我接头的人,我等得快不耐烦,身后倏而响起一道男音的询问,“蓝茜小姐的朋友,是您吗?”

  我立马扭头,他看清我的脸,吓得退后一步,“程小姐?”

  我也认得他,皇城会所二组小姐的经理,场子里话语权很高,嗜好贪财。

  我一把揪住他袖绾,“带我进包房,避开熟人。”

  他显然没料到接头的是我,我牵扯着官场,军政,是黑道一行最忌惮的人物,大抵半个引狼入室,自找麻烦。经理整个人充满抵触,“程小姐,您还是请回吧。”

  我冷冷瞪他,“来不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开始搪塞,我无话可说,当面得罪我,我记仇得很呢。”

  经理被我逼得没法子,他示意我随他走偏门,越过安全通道,直奔二楼最后一间小包房。

  我坐在沙发,分秒不耽搁,让他给张世豪送信,我要见面。

  经理流泻几分为难之色,“张老板今晚有贵客,未必挤得了时间见您。”

  我二话不废,拔下鬓角佩戴的珍珠钗子,塞进经理手里,“拿给他,他必见。”

  经理没接,我在空中虚晃三下,“通风报信后,这东西便是你的,你该知道印度顶级南珠一颗价值几何,看仔细。”

  我几乎戳他鼻孔里,“九颗,你一辈子当牛做马,赚不了的财富。”

  他瞧我,又瞧了一眼钗子,犹豫不决拿在手里,钱财是名利场的招魂幡,就像鱼抗拒不了水,“我尽力一试。”

  他转身刚跨步,我又探臂拽住了他,“窑子里的人,都成精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掂量清楚。若是风言风语传了半个字。”

  我轻捏珍珠钗子的流苏,抽离半寸,“享用它,需要命的。死人,有福气吗?”

  他瞳孔缩了缩,当即把银钗牢牢攥在指缝,毕恭毕敬答应了声,“我晓得。”

  我交待完这些,趁着经理被好处蚕食,大脑不清的功夫,又甩他一张光盘,“我喜欢的法文歌,你在会所内公放,我加十倍价钱。”

  经理说给您单独播放行吗?

  我横眉冷目,“原本你们也要放的,这地方找乐子的客人,谁理会走廊是哪首歌?他们多长两个肾潇洒还嫌不够,这是我的癖好。二十倍价钱,能放吗?”

  纳客营业,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二十万摊开,也是厚厚的一桌板,经理赔笑说二十倍,那好商量,马上给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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