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投怀送抱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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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投怀送抱

  我失手摔了紫金钵盂,粉末状的鱼食散落一地,空气中回荡着一股浓腥的臭味,候在旁边的二力瞥了一眼我手背暴起的缕缕青筋,“我送您过去,一小时前探子汇报张世豪就在皇城应酬,您什么也别带,具体怎么演能把他糊弄住,我不是您对手。”

  行踪摸得这般透彻,祖宗拿我换良机势在必得,我百般不愿也无济于事,反而显得不忠诚,当二奶有苦难言,局外人体会不到。

  我问他容我多久。

  他笑说自然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关乎大义耽搁不得。

  我若无其事接过保姆递来的湿毛巾擦手,又喝了两口清茶,才慢悠悠离座,经过镶嵌了电视的一堵墙壁,我蓦地察觉了什么,望向供奉的菩萨。

  从前不觉得刺眼碍事,现在瞧瞧,当真讽刺。

  无所不能的佛,也无法超度苦难,救济不了苍生,抹不掉悲惨,只是一团荒谬的泥巴。

  我沉吟半晌,收回视线,吩咐保姆砸烂,不要让我看到。

  她吓得面如土色,“程小姐,这是寺庙求的送子观音,您才摆了几个月,还没显灵,砸了功亏一篑,保不齐过段日子就有好消息呢,您耐心等一等。”

  飞来横祸骨肉夭折,这话听不得,顿时我呛毛,“何止。得罪神灵,要遭报应呢。”我冷嘲热讽,一脸鄙夷和耻笑,话锋跟着犀利一转,“骗子荒唐胡诌,你也信吗?扔了!”

  保姆见我决意毁掉,也不敢多言,双手举起菩萨,举过头顶,我依然未曾制止,无比淡漠朝楼上走,刚迈出几级台阶,身后猛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炸裂响,恍若平地一声雷,惊得我头皮和脊背瞬间酥麻,我捏紧扶梯缓了好一会儿,低头扫视,雪白的陶瓷砸得稀巴烂,样子破败不堪,狼狈堆积在保姆脚下,湮没她鞋子纹绣的劣质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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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不住的,何不干脆一些避免长痛。

  人间五味,缺失任何一种都遗憾,可苦味尝多了,迟迟品不到甜,再忠贞不渝的女人也丧失等待男人的力气。

  我用最好的时光,最一腔热血的疯狂,最不顾结果的莽撞,等待祖宗那么多日日夜夜,与无数温柔乡分享他的人,他的灵魂。

  终于熬到只剩我,他却越来越远,越不可捉摸,我抱着他,吻着他,占有他,心仍旧空落落,我抓不住祖宗,我醒悟得太晚,面对他那份追逐的冲动原始的狂热,不知何时困顿挣扎到覆灭,从燎原大火变成星星之光,苟延残喘抵挡最后一丝风。

  我收拾好仪容,换了一件短款的紫色旗袍,张世豪看不上庸脂俗粉,素过头了又挑不起情趣,艳而不妖恰如其分,挠肝抓肺的痒才欲罢不能。

  祖宗绝非束手无策,需要靠区区女流之辈打头阵,说句难听的,男人玩真格的,女人屁用没有,只等死的份儿。

  祖宗的每一步棋,都是筹谋,自有他的用意。

  车驶出庭院的同时,我直勾勾瞪着阳光深处盛开的桂树,瞪得太用力,眼眶酸涩难忍,我捂着唇鼻带一丝哭腔问,“良州不送我一程吗。”

  二力方向盘扭得飞快,两旁倒退的景物虚虚实实,仿佛染了一层冬季雪后的呵气。

  “州哥对您狠不下,他只要见了您,就一定舍不得,索性不来。您也知道,当下紧要关头,州哥动用不少人马和张世豪放手一搏。他自己也押注很大筹码,顾不得儿女情长。”

  道理我懂,只是心控制不住的发闷,梗塞。祖宗凶狠时,狠得让我绝望,狠得我完全陌生。祖宗体贴时,溺死我的一罐糖。

  混迹上流社会,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步一个血印子爬上去,运作攻心计于无形,豁出全盘斗,我未必有祖宗十分之一的能耐。

  我认。

  我不如。

  谁让婊子有情呢。

  车抵达皇城会所,没驶入大门口,隔着几十米便停了,我独自过去的,二力提醒了我一句话,沈太太之位近在咫尺。

  我脚步稍顿,祖宗给不了我十分真情,五分都难,而牢牢捏在掌心的名分在对比下倒显得肥美动人。我透过挡风玻璃和二力对视片刻,“你说得斩钉截铁,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程小姐聪慧,扳倒张世豪,您功不可没,州哥将功劳立在中央检查部,假以时日文家算个什么,沈太太岂敢不让位。”

  我恍然,“受教了。”

  二力缓慢升起车窗,“程小姐也切记一点,您放任二心滋长,两边哪一方倒了,都没您好果子吃,不是吗?”

  我冷冷瞟他,一字不吭,消失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内。

  负责接应我的女人是米兰助理,她的婚姻鸡飞蛋打后,又开始跑各大场子拉皮条,皇城油水足,少不了她,祖宗旗下的丽海名媛,一半模特都是米兰管,她确实有手腕。

  助理拉我躲在汉白玉的石柱后面,“皇城换了一批新高层,上任的客户经理正陪张老板谈业务。”

  我问还有其他人吗。

  助理拿不准,拨开对讲机询问三楼的服务生,对方回复很快,她挂断神色凝重,“恐怕见不上,不是很方便。吉林辽宁的头目来了,一共四个人,堂主级别,估摸复兴7号要现身了。”

  还用她说?复兴7号不露头,祖宗也不会掐着点送我,哪怕里应外合唱空城计,他的私有宠物再度遭染指的几率也很大,说白了,男女那点事儿,情不自禁了,来不及刹车,祖宗冒险拼一局,若非胜券在握,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沈太太。

  这三字是心头的朱砂,碰一下都疼。

  不干不净,饱受猜忌的我,等得来那一天吗。

  与其说应承,不如说投饵。

  我乘电梯上楼,门打开时侍者站在通道口等我,引领至一间豪华包的门外,请我留步,他先进去通报,我一把按住他手腕,“用不着,我和你们张老板不讲究这个。”

  他蹙眉犹豫,“可是里面。”

  “贵客吗。”我掸了掸旗袍颈口华丽的翡翠盘扣,微扬脸庞,表情倨傲,“比我怎样?更尊贵?”

  哈尔滨无人不知,程霖是太子爷的金丝雀,打得正室落花流水节节败退,抛开一纸婚书,文娴的分量都逊色我,侍者吓得垂头,“不敢。”

  他转身匆忙离开走廊,我稳住心神,脚尖抵住门框,闯开一道缝隙。

  浓烈的烟酒味涌出,扑面而来,砸得我睫毛一阵轻颤,我捕捉到那抹熟悉至极的身影,似乎张世豪存在的地方,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勾着我的三魂七魄,一眼锁定他。

  他梳着油亮有型的背头,发丝过分浓密,只涂了薄薄一层发蜡,便格外英姿勃勃。

  他许是燥热,正解着衬衫纽扣,衣领敞开大半,结实均匀的肌肉经由昏暗的光影拉长,斑斓而迷离,我恍惚看到他胸膛凸起的第三根肋骨,那一处,他曾握着我的手反扣,我记得他烟雾熏过的嗓音,记得他戏弄,记得他风流一笑垂眸,问我除了骨头,还摸到什么。

  我说摸到你的皮。

  他不露声色带着我的手,滑落他心脏,就那么小小一方,肆无忌惮的灼烧我交错的掌纹,我极其清晰感觉到它跳动,他不说,我不问,但那一刻,是为我跳动。

  我当时慌了神,我不怕他强奸口爆,我偏生怕他同我柔情似水,他演得逼真,假亦真,我唯恐分辨不出,误入他埋好的陷阱灰飞烟灭。风尘中苟且的姑娘,根本禁不住张世豪这样男子的诱惑。

  外面包厢与里面卧室隔开一扇屏风,紧挨着里间墙壁的沙发坐着一名瘦高男子,三十出头,长头发,脖子纹了一只龙头,灯光投洒下最明亮的一两秒,打在龙头上,很是惊悚骇人。

  他一边弹烟灰一边和对面的小头目说松原的情况,九姑娘吞了一块油田,孝敬政府一块,算是息事宁人互不相欠,免去一场黑白交火,条子不敢动张世豪,拿女人下菜碟,没什么做不出。

  他说话时镶了一圈珠钻的舌头摆来摆去,亮闪闪的,男人穿舌钉,闻所未闻,张世豪手底下的马仔绝大多数有前科,这么时髦操着一口京腔的,我头一回见,不像二流子,十有**是北京仕途的小官儿,大人物的心腹小喽啰,背地里搞涉黑勾当,张世豪的名单不缺花钱打点的大人物,他需要自己人,在官场站得住脚的双面“白钩儿”。

  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五次,势必有隐情了。

  “豪哥,目前东北盯着这艘船的人,半个黑道,整个白道,虽然棘手,但只要顺利登陆进驻南码头,拴在桩子上,到时谁也抢不走。我打过招呼,北码头第一道关卡不难,第二道是沈良州的人,我怀疑关彦庭也会插手。”

  张世豪一言不发,托着杯底思量什么,旁边剔着板寸的小头目斟酒时余光不经意瞧见我,他动作一僵,似乎在回忆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被我窃听,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凝固。

  阿炳循着他视线张望过来,发现我的一刻,瞳孔猛地燃起警惕和怒火,幻化为一支支锋利的冷箭,果断刺向我。

  市检察长的的马子,踩着半个白道的边儿,这种场合是大忌,幸好他们讲的内容不算机密,否则有去无回。

  张世豪停下转动的酒杯,他抬眸,眼眸恰如浩瀚无边的墨蓝色苍穹,深沉,幽暗,望不见底。

  也许我看错了,他像是猜中我会来,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甚至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奸诈,“程小姐有事吗。”

  【明晚0点30分,准时更,6千字。开始调整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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